江知微毫不犹豫道:“女儿想清楚了,爹娘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吧。”
卢氏尖声喊:“微微,你不要这样!”
江知微冷淡地瞥她一眼,讽刺地笑笑,“女儿有选择的余地吗?”
江存勖摇摇头,心平气和道:“路是你自己选的,将来不后悔就行。”
说着起身,“我这就去回复管事,应下这门亲事。”
江知微也站起来,在后面叫一声父亲,“女儿让父亲失望了,想必婚前父亲都不想看到女儿。为了不碍父亲的眼,女儿想回祖籍待一段时间。”
江存勖回头,眯缝着眼看了看江知微,想不透她为什么要回祖籍。他可不认为真像她说的,不想碍他的眼。
他的这个女儿,今天才算是看清了点她的真面目。
不置可否说一声:“再说。”
卢氏急得不行,“微微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非要回祖籍?千里迢迢的,路上也不太平......”
江知微打断她,“父亲嫌弃女儿丢脸,女儿回祖籍避一避,等婚期到了再回来。”
江存勖本来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停下脚步,回头“嗤”一声,“难怪小鱼说你茶艺高明,为父倒是看轻你了。你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你真当你爹我看不出来?”
“我猜你回祖籍是另有目的吧,还把脏水泼给你爹我,你可真够孝顺,茶到自家爹头上了。”
既然她担心自己肚里怀弘农郡王的孩子,这会儿不急着嫁过去,倒有心思回祖籍,没问题才怪。
卢氏这会儿都懵了,看着江知微又是惊慌失措,又是心虚的脸,就知道江存勖说的是真的。
她实在不明白江知微到底想干什么,只弱弱叫一声:“微微......”
江存勖经这一遭,突然就明白了江稚鱼那天和卢氏断绝母女关系时的心情。这会儿,他真想和江知微断绝父女关系。
警告一句:“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敢做不利江氏的事,你就给我出族。”
又看看卢氏,“你记住,你不光是江知微的母亲,还是江知行和江知安的。做任何决定之前,先想想你的两个儿子,别被江知微牵着鼻子走。”
江存勖迈出门槛,回去待客厅,替江知微应下这门亲事,又匆匆回衙门去了。
晚上回去,又去找江稚鱼商量。
江知微要回祖籍,这事他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心里不安定,担心弘农郡王搞什么动作。
“没事,折腾不出大风浪。她就是不甘心而已,试过了也就死心了。”江稚鱼轻描淡写道。
路都是自己走的,她非要往死路上走,也没必要拦着。
第191章 大祭司今日上朝
江存勖沉思一瞬,她不甘心什么?难道不甘心没苏醒巫脉?
叹了口气,摇摇头。
虽说江稚鱼说了没事,江存勖回去还是写两封信回楚郡。一封嘱咐族老们,看着点江知微,别让她折腾太过。
另一封写给楚郡郡守,请他代为照看江氏。含而不露地提了两句江知微和弘农郡王的亲事,委婉表达了他对这桩亲事的不满。
相信楚郡郡守看后就能明白,江家和弘农郡王不是一心的。若江知微在祖籍闹出什么事,郡守也该知道站哪边。
......
次日,江稚鱼难得起了个大早,让阿莲伺候着,穿上朝服,乘坐马车去上朝。
大夏早朝的时间不算太早,江稚鱼的马车到宫门外时,天色已经亮起来。
能看到马车和轿子接踵而来,官员们陆陆续续地往宫门走,偶尔交谈几句。
看到江稚鱼,就有人远远打招呼。
也有人远远的低声议论:
“没发生什么大事吧?大祭司今日怎么来上朝了,今日又不是大朝会?”
“说不准,大祭司不会无缘无故上朝,肯定是发生大事了。”
江稚鱼对着跟她打招呼的人,一律微笑颔首,随着众人鱼贯进入宫门,进入大殿。
此刻大殿中还燃着烛火,江稚鱼穿着深紫公服,头发全都全都梳起来,被一顶赤金镂空高冠束着。
辉煌的灯火照耀在那高冠上,发出夺目的光彩。
在这夺目光彩映照下,江稚鱼的容色完全没被压制,反倒肌肤在深紫色官服映衬下,白得亮眼,人看着既干净利落,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致。
明明容光照人,却让人不敢多看,生恐亵渎了。
李相看和她一同跨过大殿高高的门槛,伸手比一下前边,“祭司大人,这边请。”
江稚鱼颔首致谢,走过去站在李相旁边。
李相低声问道:“今日上朝,可是出了大事?”
江稚鱼点点头,“是有件大事。”
李相心里嘀咕,朝堂上上下下的大事,居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但江稚鱼没细说,他也不好追问。
这会儿人陆续来齐,整整齐齐在大殿中站好。
陆荣大踏步走到前边,视线扫到江稚鱼,脚下一顿,猛地看过去,惊讶了一瞬,抬脚走过去。
低声问:“今日怎么上朝了?”
江稚鱼正要回答,女帝从后面进来,往龙椅上一坐,下面登时安静了。
陆荣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女帝看到江稚鱼,哈哈笑一声:“大祭司今日怎么上朝了?朕的大祭司虽然看着赏心悦目,但朕看到你,这心里可是不安得紧啊。”
江稚鱼躬身行礼,“启禀陛下,臣今日的确有事才上朝。”
女帝拍拍自己的胸口,状似受到惊吓,伸手比比,示意她往下讲。
“臣斋戒三日,占卜国运,卜知东南槐州、庆州、商州一带,从年初起,干旱少雨,庄稼欠收,已有百姓因没有余粮,出门逃难。”
话说到这里,就有窃窃私语声响起来,“没听说过呀,有槐州那边的奏报上来吗?”
江稚鱼继续道:“今冬至来年,干旱仍将持续。今秋粟米已经欠收,届时青苗再旱死,百姓无粮可食,逃荒事小,还会造成民乱。”
江稚鱼话一落,就听到有人道:“祭司大人是不是危言耸听了,朝廷并没有接到槐州、庆州等地的奏报,祭司大人是否占卜有误?”
江稚鱼侧头瞧他一眼,刚想问这位大人贵姓,就听陆荣介绍道:“这位是中书右侍郎崔大人。”
江稚鱼冲他笑一下,然后望着崔大人,“那是因为奏报还在路上,所以诸位才不知道此事。”
崔大人道:“那么祭司大人今日所奏是什么用意,是要朝廷拨款赈灾吗?万一祭司大人的占卜不准确,朝廷大动干戈,开仓放了粮。若此时边关将士急需粮草,可怎么解决?这可不止劳民伤财的事,搞不好是要动国本的。”
陆荣脸色淡然,道:“崔大人,本王以为,祭司大人已经用招魂、祈福、驱疫等事,向大家证明了巫的能力。崔大人这是在质疑大祭司的能力吗?”
崔大人梗着脖子道:“那些只能证明大祭司有祭祀之能,但预测是否准确,就难说了。”
江稚鱼笑一下,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崔大人您今年贵庚?”
崔大人一怔,“下官不明白祭祀大人问这个问题作甚?”
陆荣在一旁回答,“崔大人今年实岁五十有三了。”
崔大人不着痕迹地瞪陆荣一眼,就你龙鱼卫有本事,连朝臣的年龄都熟知。
江稚鱼看一眼崔大人,这时刚好有两只小飞虫在崔大人面前飞过,他忍不住伸手赶了两下。
她自打最后一项巫蛊术全部习完,对于巫术全部融会贯通,道行也自然提高不少。
对于一些小事,无需借助占卜工具,也能轻易卜知。
身边走过的人、飞过的虫鸟、奔行的车子、飘来的花瓣、无意报出的数字、看到的颜色、当下的时辰,以及任何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在卜者眼里,都是触发命运的契机。
都能从这些小事上,卜知一个人身上即将发生的事。
江稚鱼伸手掐了掐,忍不住笑了一下,“崔大人,您府上有位姓罗的妾室吧,新纳两年,年方十九?”
江稚鱼说到这里,崔大人脸色一下就变了,叱一声:“你说这些干什么!”
众臣见女帝撑着下颌,满眼的兴致勃勃,也都没有出声。
江稚鱼道:“崔大人您这位妾室,如今正在晴明街南三巷一座小院中。您不妨派人查一查,免得您头顶的帽子变了色。”
崔大人脸色一下僵住,随即脸色变得通红。
几名位高者哈哈笑了两声,“崔大人老当益壮,精神头真足。”
官职低的低着头憋笑。
一名御史大声道:“朝堂之上,祭司大人说个人私事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