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睁大双眼,目光炯炯等着下文。
陆荣轻笑着吐出四个字:“化整为零。”
刘大立刻道:“不可!不论什么时候,殿下您和大祭司的安危都最重要。咱们就算折损点人手,也不能让您二位置于危险中。”
他很明白陆荣的意思,整个队伍分散来走,甚至一个一个地,化装成普通路人走过这段险路。
敌人的目光盯的是大的队伍,对路上的行人以及商队都不会过多关注。他们一个个从敌人眼皮下面过去,他们也不会察觉。
但是两位主子才是他们的目标,万一没有队伍的保护,中途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陆荣摇摇手,“没事,我和姑娘都装扮一下,料想也没人能认得我们。就是可惜了马车,得舍下了。”
他的马车是特制的,目标太大,容易被识破。
江稚鱼开口道:“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夏季正是各类虫子多的时候,哪处地段有危险,我也能提前算到......”
话没说完,陆荣就摇了摇头,“这办法上次在潭州用过一次,难保他们没有提前做好防范,比如用一些防虫的药,或者用火攻,再者身上也能做好防护。只要他们提前防备好,那段路咱们就过不去。”
江稚鱼思忖片刻,觉得有道理,只要人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遮住,不让虫子有地方可咬,也是可以防备的。
“那就照殿下的办法来,安全上没多大问题,只要敌人不是太多,我们都能自保。”
刘大还想再劝,陆荣摆摆手,“这是最合适的办法。安排下去,今日起,就陆续开始出发,各自装扮好,不要让人发现端倪。经过喁州不要停留,直接绕过喁州城,去通往黔州的渡口集合。”
见陆荣已经下定决心,刘大只得道:“属下扮作车夫,和您二位先行,让陈二带人在这里再停留两日,若真有人查咱们的行踪,看到咱们队伍还在,也能迷惑一二。”
陆荣就点头答应了,“不要都等在这里,这两日就陆续离开。离开前不要退房,多交两日房钱。”
这样就算有人窥探,只当他们还在这里。
他们人手多,住的分散,陆续离开也不会太引起别人的主意。
几人商量定了,就开始准备出发。
刘大先骑马出门去买一辆普通马车,然后在城东说好的地方等着两位主子。
随后陆荣和江稚鱼带着苏陈二女下楼。
客栈掌柜见他二人下来,后面的婢女身上还背着包袱,就问一声:“客官是要退房吗?”
陆荣摇头,“出城走走看看,若今晚回来晚,就在城外对付一宿,掌柜的就不用给我们留门了。"
掌柜忙问:"要乘马车吗,小人这就让人把马车给贵人们套好。"
陆荣道:"不乘车,把马匹牵来就行。"
掌柜一听马车还留着,就没再多说什么,人家的马车还在这里,说明真的还会回来。
四人取了马,出门就分开而行,却是朝城东慢悠悠而去。
苏十三分别去卖胭脂水粉的地方,和卖成衣的地方光了一圈,买了些必须品。
陈十一往一条无人的小巷中一钻,然后飞快换上男装,头发也梳成男子的法式,绕着另一条路出去,径自往西门而去,出了城门,慢悠悠往前行。
陆荣和江稚鱼则去了一家酒楼,让掌柜安排个雅间,告诉掌柜,待会儿还有朋友要过来,等人来了再点餐,轻易不要让人进去打扰。
两人推开后窗,看了看下面,刘大坐在马车上静静等着,而苏十三还没回来,就又在雅间坐了一会儿。
没一会儿功夫,楼下传来一声鸟叫。
两人就站起来,陆荣先从窗户跳下楼去,在下面伸开双臂,示意江稚鱼跳下。
江稚鱼毫不犹豫爬上窗台,就朝下跳去,被陆荣跳起来接住。
苏十三此刻已经大变了模样,同样一身男装,脸上、脖子上、手上,也不知道涂了什么,生生黑了一圈,看起来就是个黑瘦小子。
若不是呲着一口大白牙对着江稚鱼一笑,江稚鱼都险些认不出来她。
再一看刘大,这会儿身上衣服打着补丁,头发也乱糟糟的,就连双脚上的鞋子,都快磨得露出脚趾头了。他本身生了一张老实脸,这会儿看着真跟个常年赚辛苦钱的车夫没两样。
江稚鱼看两人的样子,惹不住就笑起来。
这会儿不是说话的地儿,苏十三把身上的大包袱放进马车,然后指指西边,示意自己先走了。
陆荣扶着江稚鱼上车,待两人坐稳,马车就走动起来。
江稚鱼把那大包袱打开,里面除了两人要换的衣物外,还有一些胭脂水粉、镜子、梳子,一应俱全。
其中还有一个小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锅底黑。
江稚鱼就笑了,苏十三还挺细心的。
她和陆荣的肤色都太白,容色太盛,太招眼,不掩饰一下,很容易被人发现。
马车慢慢走着,两人在里面换下身上的衣服。江稚鱼的同样也是男装,只是小了许多。
都是长袍的样式,但用料普通,看着就像是有一点点家资的书生穿的。
衣服换好,江稚鱼用脂粉和锅底黑调成略暗的颜色,两人在露出来的皮肤上涂抹。
陆荣一边往自己手上抹,一边意有所指的调笑:“这件事你应该轻车熟路。”
江稚鱼愣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说两人在金光寺见面那次的事。
第270章 大冤种兄妹
那会儿江稚鱼为了不抢胡若瑕的风头,也是用锅底黑调了水粉,把自己脸抹黑,还画上好几个红色的痘痘。
想起当时一张脸被雨水打湿,又用帕子抹成花猫,现在想想,还觉得尴尬。
嗔了陆荣一眼,“那会儿要不用帕子擦脸,还不至于糊成一团,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陆荣哈哈地笑,边伸手用自己染了脂粉的手,在江稚鱼脸上捏一下,“才想起来啊!”
然后干脆双手在江稚鱼脸上揉搓起来,边观察着颜色深浅,边帮她把脸抹匀。
江稚鱼被揉搓着脸,话都说不清楚了,“原来你真的故意的,白瞎了我当时还觉得你是好人。”
陆荣哈哈笑着,手上没停,双耳、耳后、脖子上,都干脆一起给她涂抹了。
“我自然是好人,只是觉得你可爱,想亲近而已。”
江稚鱼瞪他,“你看我像信了吗?”
陆荣点一下她的鼻子,“好了,换你帮我了。”
两人相互帮忙,不一会儿就各自变了样。
肤色暗下去之后,虽然五官还是十分出挑,但令人一眼惊艳的感觉就一下淡了下去。
陆荣又帮着江稚鱼去掉发髻,全部头发都束在头顶,人看着就是个俊秀斯文的少年郎。
左看右看,“就这样吧,就算有人专门来查马车,也能糊弄过去。”
江稚鱼打量着陆荣,“你身上的气势收一收,背塌一些,腰别挺太直,嗳,怎么看都不对呢?”
居移气养移体,陆荣久居高位,身上自然气势十足,就算软塌塌靠那里,也像个蓄势待发的豹子,怎么都没有一介书生的感觉。
“这样呢?”陆荣放松眉眼,下巴略勾,脑袋微垂。
江稚鱼掩唇笑,玩笑道:“像只大尾巴狼。”
陆荣屈指在她脑门敲一下,没好气地瞪她,“差不多行了,就这样吧。”
客栈里,陈二出门一趟,回来时,不知道在哪里踅摸回来一面旗子,上面写着“宏盛镖局”四个字。
然后招了二三十个人手,全换上葛布短打,自己打扮得花团锦簇,扮作富家公子,装作雇镖局护送的人,到了西门外,就打了宏盛镖局的旗号,奔腾而去。
这是和刘大商量好的,他们一路走前边打前站。这一队人马有二三十人,算是路上比较大的队伍了,他们走前边也能试探一下,有没有人沿途检查行人。
这一路之上,山势延绵,果然时常遇到有利于设伏的地方。
隆州地小,等到天黑时,江稚鱼和陆荣他们就已经出了隆州境内,进入喁州的地界。
在喁州地界又走了一天,一路平平安安,也没什么异常。
夜晚寻了家客栈住了一晚,次日出发时,正好看到一支队伍也从同一家客栈出来。
这支队伍约莫二十来人,主人家是一对少年男女,那年轻男子扶着少女上马车时,叫了一声妹妹,看起来是兄妹二人。
两人都穿得甚是华贵,看着非富即贵,所带的人手,看着像是家中的扈从。
刘大跟正准备上车的陆荣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两人一男一女,年龄和陆荣江稚鱼相仿,还带着这么多人,很容易让人把兄妹俩当成江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