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妈妈扯扯她的袖子,小声劝一句:“姑娘,您别跟夫人置气,好好说话。”
江稚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但不准备改。
卢氏被江稚鱼噎的说不上话来,也觉得先前的话太没道理,心里莫名有些虚,语气缓和了点,横她一眼,“自然要和你父亲商量。”
然后扭头呵斥下人,“都愣着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江稚鱼怼了她母亲一场,莫名心里有些痛快,没事人一样问道:“母亲,女儿住哪个院子?”
卢氏连她要上京都没派人接,她的住处肯定也没安排。
卢氏语气不好的吩咐心腹卢妈妈:“让人去把西北角的院子收拾出来给这孽障住。”
江稚鱼前世就住的西北角的院子,虽然偏僻,但胜在清净。
这辈子还住那里,她也没意见。
江稚鱼急着去见祖母,随便指了个下人,“你,带着田妈妈和阿莲过去。”
下人们见刚才二姑娘和夫人都敢呛声,就没敢像以前一样对江稚鱼爱搭不理,看了眼卢氏,见卢氏点头,才带着田妈妈和阿莲过去。
江稚鱼则脚下不停,绕过前面的待客厅,也不用人带,直接就去祖母的院子。
江稚鱼大步流星的往里走,路过的下人都称呼一声大姑娘。
她们姐妹长得像,下人们都还以为她还在祖籍,理所当然把她认成了江知微。
一路畅通无阻,进了祖母的院子。
祖母院里伺候的丫头翠屏急忙打开帘子,笑着道:“大姑娘今日回来的倒是早,老夫人这会儿刚睡醒。”
江稚鱼跨进房门,回头道:“我是二姑娘。”
翠屏脸上的笑容一收,惊讶的道:“啊,二姑娘什么时候上京城来了?”
江稚鱼没答她,径自向祖母的卧室走去。
看到倚着床榻,暮气沉沉的老夫人,江稚鱼的眼眶忍不住红了。
还好,这辈子她没有来迟,祖母的病还来得及。
她没忍住,扑了过去,跪在江老夫人的床前,双手揽住她的腰,“祖母!”
江老夫人讶然的双手箍住她双肩,“小鱼?是小鱼?你什么时候上京城来的?”
大孙女从来端庄,不会做出这么小女儿态,虽然她看不太清楚,眼前这个,一定是小孙女。
江稚鱼哽咽的抬起头,“祖母,孙女刚刚到。祖母您的身体怎样了,好点了没?”
江老夫人抬手摸摸江稚鱼的头,浑浊的双眼在她脸上逡巡,“真是我的小鱼啊,小鱼真的上京来了。祖母没事,人老了,都有个三灾八难的,没事,没事。”
在江老夫人来说,祖孙俩也就分别两三个月,而在江稚鱼,前世今生,加起来已经好几年了。
此刻在江老夫人怀里,那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江老夫人见她哭得不行,脸就绷起来了,双手推着江稚鱼的肩膀,“你先起来,跟祖母说说,是不是你母亲又骂你了,还是谁欺负你了?或者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没听说你要上京来的消息?”
江稚鱼直起身子,强自忍泪,摇摇头道:“没人欺负我,就是想祖母了。祖母上京的时候生着病,我担心祖母,这才跟着胡夫人一起上京来的。”
江老夫人一时心情激荡,忘了自己的病,听江稚鱼起,赶紧把她推开,“快,你离祖母远点,祖母这病过人,小心过了病气。”
江老夫人得的是肺痨,的确会过人。
江稚鱼没有退开,反倒搂紧江老夫人的腰,“没事,我没事,祖母,我在老宅祠堂学了点保命的巫术,任何病气都不会过到我身上,祖母放心吧。”
其实,自打龙鳞残片到手,天地灵气进入她体内,她的身体已和常人不一样,百病不生,百邪不侵。
江老夫人微讶,将信将疑,“真的吗?咱们家还有这样的巫术?”
江稚鱼忙保证道:“祖母放心,是真的,孙女不能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连累祖母担心。”
第33章 父女
江老夫人仍旧不太信,还是把江稚鱼推的稍远一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路上赶路很辛苦吧,瞧这都瘦了一圈了。”
江稚鱼不想说卢氏对她的态度,和卢家那些龌龊,祖母病着,不想让她操心。
“孙女没事,路上也没受累,胡夫人对我很照顾,没让我吃一点苦。瘦一点没关系,孙女年轻,养几天就好了,祖母不用担心。”
江老夫人疼爱的伸手摸摸江稚鱼的肩,“胡夫人是个善良人,多亏了她照顾你。瞧你这满脸的泪,快去洗洗,过来再陪祖母说话。”
翠屏十分有眼力劲儿的去给江稚鱼打水,洗完脸,江稚鱼重新坐到床畔,握住江老夫人苍老的手,祖孙俩说了好一阵话。
江稚鱼见祖母脸上有些疲态,扶着她躺下,在旁边看着她睡着了,才悄悄出了屋子。
回到自己的院子,田妈妈和阿莲已经把院子打扫干净,床铺都铺好了。
阿莲见江稚鱼回来,就打算去厨房给她提热水,好沐浴更衣。
毕竟在路上跑了大半日,风尘仆仆的。
田妈妈欲言又止的,还是劝了两句:“姑娘,夫人是您的母亲,夫人教训您的时候,您好歹忍忍,别跟夫人呛声,不然母女关系就越来越糟。”
江稚鱼叹口气,“妈妈,我之前没忍吗?我忍了十几年,母亲也没多看我两眼。妈妈今后再别说这样的话,只要我还有用,父亲就不会苛待我。就算苛待,只要我是巫,天下就没我不能去的地方。”
田妈妈才想起江稚鱼的本事,心里的不安终于散了,“哎呦,我真是老糊涂了,姑娘这么大的本事,还怕老爷不重视?”
虽然这样说,仍旧又劝一句:“姑娘还是注意点儿,姑娘也到了说亲的年龄,万一传出姑娘不孝的名声,对姑娘不好。”
田妈妈虽然啰嗦了点,但都是为她好,江稚鱼知道好歹,回一句:“我知道好歹,当着别人,我给她留几分面子,少气她两回。”
田妈妈觉得她这态度有点敷衍,张张嘴还想劝,又怕江稚鱼烦,就换了个话题,“姑娘累了吧,快进去歇歇,等阿莲打水来,姑娘洗洗先睡一会儿。”
这边院子固然清净,但离大厨房太远,看着阿莲吭哧吭哧挑着热水回来,江稚鱼就想怎么才能解决这问题。
这院子还没有拨打杂的下人,这会儿只能辛苦阿莲,但将来就算拨了人手,到了冬天,这么远的距离,等打来热水热饭,到了这里也凉了。
沐浴完,换了身干净衣服,觉得清爽多了。
这会儿已经是暮色四合,一群归鸦从院子上空飞过。
院门进来一名婢女,是江存勖书房伺候的浣清,过来禀报:“老爷下衙回来了,听说二姑娘今日到京,请二姑娘过去说话。”
江稚鱼点点头,交代让田妈妈和阿莲自己先去大厨房那边用饭,不用管她,就跟着浣清出门。
江稚鱼猜想她父亲找她,肯定是要问巫术的事。
这件事事关江家的前程,她爹肯定上心。
到了书房,江稚鱼看到她爹江存勖端坐在圈椅上,手里捏着只茶盏,目光注视着上面的纹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稚鱼跨进门槛,不甘不愿的对着亲爹下跪行礼。
前世把她送进大牢的人是她母亲,但她不知道这件事情,父亲参与了没有。
按照她亲爹的脾性,江知微那会儿已经彻底沦为弃子,但她好歹还是黄花闺女,就算有不好的名声,许给一个有权有势的糟老头子还是可能的。
但卢氏把她送进大牢,需要里外打点,是卢氏一个女人可以单独完成的吗?
她有些不确定。
心里再不甘,只要人伦大义在,礼数上她也不能少。
而且祖母尚在,她不能和父母撕破脸,让祖母伤心。
江存勖让江稚鱼起身,好似不认识她一样,上下打量她。
小女儿从小不在家里养,后来回来了,也不争不抢,他几乎没怎么在意她。现在看来,眉眼沉静,不骄不躁,相貌似乎比大女儿还要出色点,以前倒是看轻了她。
江存勖不由露出点笑容,为了保持父亲的威严,他不常在子女面前笑,这一笑,显得有些刻意和不自然。
他伸手比一下下首的椅子,“坐下说话。”
江稚鱼没跟他客气,在旁边坐下。
“我听说了你要上京的消息,我估摸着时间还早,就没来得及跟你娘说,哪知道你们速度还挺快。”
这是解释没有安排人接她的事。
江稚鱼在心里翻个白眼,他们在路上都快慢死了好不?这话大约是帮卢氏找补呢,卢氏对她的事不上心,估计听说她上京的消息,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早抛到九霄云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