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李柠，是陛下的外甥女，阆苑郡王和陆颐的表妹，同时也是李俭的堂妹。
难怪看起来那么傲气。
陆颐语气里带着小小的不屑，悄声道：“人称她京城第一才女，哼，都是那些只看脸的书生们捧出来的。”
江稚鱼莞尔，看起来嘉慧君主和李柠真的很不和睦。
正神游，胳膊被人捅了两下，一侧头，见胡若瑕用下巴点点右侧的两名女孩子。
江稚鱼一看，原来是两张熟面孔。
看起来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胡若瑕悄声道：“回京时的船上，抢步摇的姐妹俩。”
这一提醒，江稚鱼立刻想起来了，那日她和胡若瑕在船上下棋，另一艘船上，就是这姐俩在为一支步摇争执。
她还记得那妹妹特别可恶，让人恨不得给她两个大耳刮子。那姐姐特懦弱，看着都想跟着欺负两下。
这会儿那姐姐手中绞着一只帕子，咬着下唇，目光巴巴的望着侍女手中的托盘。
江稚鱼想起来了，当日姐妹俩争的，好像就是一支莲花宫灯串珠步摇，难道就是那个？现在被当作了彩头？
旁边那妹妹想必这会儿正在参与射覆，笑嘻嘻地催促：“李三姑娘，我的问题问完了，轮到你了。”
李柠沉思了片刻，问道：“是首饰吗？”
坐在右边第一位的少女道，“不是。”
那少女江稚鱼在前面见过，那是沈家的姑娘，作为主家，在这里招待一众姑娘们玩耍。
李柠的脸色立刻沉下去了，然后口气不好地跟那姐妹俩中间的妹妹道：“庄静菲，该你了。”
庄静菲俏皮地扭头看她姐姐，“姐姐，你说我第二个问题该问什么呢？不是金器，也不是首饰，到底是什么？你快帮忙想想，不然我可要把那步摇输掉喽！”
她说着要输掉，但口气完全没有不开心，反而幸灾乐祸。
她姐姐一脸焦急，却嘴巴抿得蚌壳一样，手纠结的要打结了。
胡若瑕若有所思地看看江稚鱼，又开始用眼神交流：这妹妹故意想把步摇输掉？
江稚鱼一脸嫌弃：笨得要死，步摇都被人夺走那么久了，居然到现在还没要回来！
胡若瑕点头不迭：笨，还懦弱。
庄静菲见姐姐不开口，回头依旧笑眯眯的，随口问：“是配饰吗？”
沈姑娘再次笑着摇摇头，“不对哦，再猜。”
庄静菲示意李柠问第二个问题。
李柠做沉思状，谨慎地问：“是柔软的物件吗？”
沈姑娘遗憾地摇头，“两位姑娘都已经问完了两个问题，请两位说出各自的答案吧。”
庄静菲张口就道：“毛笔。”
李柠见沈姑娘摇头，松了口气，信心满满道：“梳子。”
沈姑娘继续摇头，“都不是，在座的各位能猜出来吗？有人能猜出来，赌注依然有效。”
这下就连江稚鱼和胡若瑕、陆颐三人都有些好奇了。
大家在室外玩射覆，这里远离住的地方，要猜的物件，只能就地取材，从姑娘们身上随时携带的物件里选择。
不是首饰，不是柔软的帕子，不是配饰，不是金器，那到底是什么？
其他姑娘也在议论这个问题。
庄静菲没猜出来，一点也不沮丧。李柠没猜出来，一张漂亮无比的小脸紧紧绷着了。
显然这姑娘好胜心极强。
“不如妹妹来猜猜看？”江知微突然微笑着看着江稚鱼道。
然后扭头笑向李柠，“李三姑娘不知道，我这妹妹可是聪明的紧，玩射覆鲜有敌手。”
胡若瑕看一眼江稚鱼，小鱼什么时候会玩射覆了？
陆颐也惊诧地望着她，笑问：“真的吗？要不你试试？”
江稚鱼眼底藏着冷意，江知微这小心思可真是多。她听李柠的声音，像是在假山后说李徽坏话那个，所以这李姑娘不光好胜心强，还尖酸刻薄。
江知微故意给她戴高帽，如果她输了，那就证明她既不够聪明，又不善玩射覆。
如果赢了，就把李柠比下去了，以李柠那德性，肯定要记恨她。
江稚鱼给江知微一个冷笑。
你以为我会怕得罪李柠？想看我出丑也是白日做梦。
她站起身，盯着江知微，眼中寒凉无比，“你说的没错，我还的确挺擅长射覆。”
她指指那漆盒，“这里面，是个小瓷瓶或者瓷盒。”
姑娘们能随身携带的能是什么？既然不是饰品，不是帕子，就只能是装胭脂水粉的器具，用来补妆。
或者，是哪位身体不舒服的姑娘，随身携带装药丸的瓷瓶。
不用动用巫卜术她都能猜得到。
她话音一落，众人都情不自禁去看沈姑娘。
沈姑娘神情惊讶了一下，然后道：“江姑娘猜对了。”
站在中间的侍女伸手揭开漆盒的盖子，取出里面的一只小巧圆润，肚子圆鼓鼓的敞口瓷盒。
果然是个装口脂的小瓷盒。
陆颐笑着抚掌，“啊，小鱼你也太厉害了！”
胡若瑕拍拍江稚鱼，“没想到啊，你还有这本事。”
突然想到江稚鱼会占卜，嗐，这些对她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李柠的俏脸彻底黑成锅底。
江稚鱼目光淡漠地从江知微脸上扫过，往前走两步，指指托盘中的两件彩头。
“我赢了，这两件彩头是不是归我了？”
侍女有些犹豫，看了看沈姑娘。
沈姑娘扭头看看李柠，目露询问。
李柠脸色不好地道：“自然是你的了，谁还会在乎一件小小的镯子不成？”
江稚鱼毫不客气地伸手去拿，“那就好。”
江知微急忙阻挡一下，“小鱼，大家都是闹着玩的，听话，快把这镯子还给李三姑娘。别显得咱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
江稚鱼眼神轻蔑，凑过去，用大家都能听得到的声音小声道：“江知微，把你那虚假的嘴脸收收，给你脸了，一而再的蹬鼻子上脸。”
第73章 脸疼不疼
话音一落，姑娘们立刻安静下来，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所有人眼中明晃晃都是惊诧。
大家族的姑娘们，在家里哪怕斗成乌眼鸡，出门在外都是姐友妹恭，生怕让人看了笑话，丢了家里的脸面。
可这江家姑娘竟然丝毫不给她姐姐脸面，话还说的那么难听。
啊呀，这话要是怼在她们脸上，这会儿都要羞愤死了。
就连陆颐和胡若瑕都惊讶地张圆了嘴巴，小鱼原来和她姐姐的关系已经差到这地步了呀！
江稚鱼才不理会众人心里怎么想，转向李柠，“李三姑娘，这镯子你要收回吗？”
李柠没好气地道：“一只镯子而已，我李柠多的是，还不至于输不起。”
江稚鱼斜眼看着江知微：“听到了吗？人家李姑娘没你以为的那么小家子气，别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江知微脸色此刻格外难看，她实在没料到江稚鱼能疯成这样，一点脸面也没给她留，也不怕在外面让江家丢脸。
江知微强自忍气，江稚鱼不要脸面，她还要呢。
生生挤出一抹笑容，在原位坐下，还跟身边的姑娘无奈地解释：“我妹妹从小没在家里长大，性情有些乖戾。”
姑娘们再次彼此打着眉眼官司，大家都对江知微佩服无比，瞧瞧人家，巴掌扇在脸上，都能若无其事。
这本事，不好学。
还有人小声议论：“江大姑娘还真是好度量。”
江稚鱼才不管她们，一手拿了那镯子，一手拿了那步摇。
镯子顺手给了捧着漆盒的侍女，“今日辛苦了，这是李三姑娘赏你的。”
那侍女愣住了，然后目光看向李柠。
李柠的脸一下子阴转晴，颇大度地摆摆手，“给你你就拿着。”
侍女才露出欢喜的神色来，屈膝给李柠行个礼，又给江稚鱼行个礼，“奴婢谢李三姑娘，谢江姑娘。”
这下众人的眼神又微妙起来，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江知微，她这算是什么？说人家眼皮子浅，但人家反手就把东西赏给了下人。
还是以李柠的名义，这下李柠心里也不会有芥蒂。
就问江大姑娘脸疼不疼？
江知微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眼底翻涌着恼恨，忙把脑袋垂下。
江稚鱼拿着那步摇，径自走到庄家姐妹身边，把步摇递给庄大姑娘，“这个还给你。”
庄大姑娘激动地站起来，两手去接步摇，眼中的泪险些掉出来。
“谢谢，谢谢江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