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听到李徽这样说,两人都是大喜。
李夫人声音都抖了,问:“真的吗?徽徽,你,你……”
她几乎想脱口问出,是不是感觉错了。
李徽点点头,自己正了正有些歪的身子,肯定地望着母亲,“真的感觉轻松了点。”
她说话声音都比先前响亮了点。
周莹娘欢喜地握住江稚鱼的手,“太好,江二姑娘真是神了。”
江稚鱼笑笑,道:“还得麻烦少夫人取张黄表纸来,还有笔墨,还需要画一张符。”
周莹娘“嗳嗳”两声,“这就去。”
说着一扭身,亲自去了。
李夫人欢喜中带着忐忑,生怕是空欢喜一场,握住女儿的手,再次不确定地问:“真的……感觉好点了?”
李徽点点头。
江稚鱼沉吟一下,有些犹豫道:“李姑娘的病太重,治疗时间比较长,每日需要早晚各施术一次,两府距离有点远……”
她每日往李府跑,也不是不行,就是有点太耽误事儿。李徽身体不便,又不好一日两趟的往江家跑。
李夫人忙道:“住我府里吧,我这就让人收拾出一座院子,供江二姑娘住。”
江稚鱼有些犹豫,一天两天还行,时间太长的话……实在有些不想住别人家里。
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每天来李府吧,总不能让人家病人来回折腾。
正想开口,李徽就急忙道:“我去江府。”
“徽徽!”李夫人着急了,“你这样子……”
李徽摇摇头,“母亲。”
她神情恬淡,脸上带了点微笑,“母亲,自从我生了这怪病,您和父亲,还有家里的兄长嫂嫂们,都没少受外面的风言风语。有些人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呢。”
“父亲母亲生了女儿,女儿还没报生养之恩,却先连累父母丢尽颜面,女儿实在惭愧。”
“徽徽……”李夫人心疼的声音都梗住了。
李徽接着道:“江姑娘一出手,女儿就觉得这病一定能治好,所以女儿想每日自己去江府治疗。还请母亲准备一辆华盖车,女儿要每日乘着车,大大方方让人们看到,让人们看到女儿的肚子一天天消下,以证明女儿不是有孕,女儿没有做败坏门风的事,没有让父母蒙羞。”
李夫人的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她急忙用帕子拭去,强撑了笑容,道:“不用这样,徽徽,你爹和我,从来没觉得徽徽丢人,我的徽徽是个好孩子,清清白白的,你是父母的骄傲,我们从不觉得你丢人。”
江稚鱼心里生出无数的感慨来,天下有卢氏那样无情的亲娘,也有李夫人这样,不计得失,无条件信任孩子的亲娘。
但偏巧让她遇到了那个差劲的。
又想起祖母的话,人这一生,一饮一啄自有天命。她得了大巫传承,占了这天大的机缘,所以才在父母缘上,差那么一点。
江稚鱼思绪跑远的时候,李徽还在那边劝李夫人.
“就算将来这病没治好,女儿也敢于面对世人的眼光,女儿问心无愧,不惧世人流言。”
门外突然有人喝一声:“好!”
紧接着,一名五十来岁的男人走进来,“我的女儿就该有这样的气魄!就这么决定了,今后徽徽每日去江府治疗。”
身后周莹娘也跟着进来,身后带着拿着笔墨纸砚和黄表纸的婢女。
李徽笑着叫了声:“爹爹。”
江稚鱼就知道这位就是掌管着六部的尚书左仆射了,果然官做久了,身上的气势就和别人不一样。
李夫人问了一句:“老爷那边忙完了?”
李相爷没回夫人,而是看向江稚鱼,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来,“这位就是江大人家的二姑娘吧?”
江稚鱼屈屈膝,落落大方的道:“见过相爷。”
李相爷点点头,上下打量她两眼,说了两声好。
李夫人忙把方才江稚鱼施术后,李徽感觉轻松的事讲了一遍。
周莹娘道:“黄表纸取来了,江二姑娘需要多大的纸,我先裁好。”
第95章 出意外
江稚鱼比划了一下大小,周莹娘看着婢女裁纸,然后亲自上手研磨。
江稚鱼走过去,伸手握笔。
李相爷和李夫人都跟着过去,看她在干什么。
江稚鱼提起笔,没有立刻画符,而是沉心定气,然后才开始下笔。
一笔落在纸上,随着她手腕转动,李相爷敏锐的感到,周身似乎有气流翻涌,随着那笔尖的走势流动。
他双眼一眯,这位江二姑娘不简单!
同时心中大定,画张符都能引起这样的气机波动,看来治好女儿有很大的可能。
江稚鱼中间没停顿一下,连贯流畅地一笔画完。
放下笔,交代:“这张符,每日要带在身上一个时辰。这符只有三天效果,三天一过,化为灰烬,我每三天会重画一张。”
李相爷看着那符,问:“这是道家符篆?”
江稚鱼回头道,“是,也不是。”
“这话怎么讲?”
“道家符篆,传承于巫术,这是巫家符篆。为李姑娘治病的祝由,也出自巫术。”
“江二姑娘懂巫术?”
“我就是巫。”
李相爷眼皮突然一抬,再敛下眼眸。
若前人记载的有关巫的传记是真,那么那些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巫,为什么这些年没有了?
江姑娘是那个“巫”,还是普通人认识的乡间巫婆?
心里想着,笑夸一句:“江二姑娘真是年少有为。”
江稚鱼谦虚一句:“相爷过奖,得先辈遗惠而已。”
然后看向李夫人,“今日的治疗已经结束,明日上午,我在家中等候李姑娘上门。”
侧身满脸笃定地宽慰李徽:“李姑娘放宽心,你这病,我能治好。”
李徽含笑点头,虽然容色憔悴不堪,但神色间,满是豁达,“江二姑娘慢走,恕我不能远送。”
江稚鱼抬脚往外走,一边友好地笑着,道:“咱们明儿见。”
李相爷夫妇和周莹娘一起往外送江稚鱼,出了屋门,李相爷道:“你们去照看徽徽,我顺道送送江二姑娘。”
李夫人停了脚步,跟江稚鱼说一声:“江二姑娘慢走,明日见。”
周莹娘则快一步往外走,“媳妇去安排马车送江二姑娘。”
李相爷和江稚鱼往院门外走,侧头打量江稚鱼,发现她和自己并齐走,没有落后半步,且神态完全没有惶恐不安。
别说一个内宅小姑娘,就是朝中很多大臣,和他一起走都会下意识落后,不敢和他并肩,这个姑娘要么是不知道进退,要不就是胸中自有大自在,不觉得自己僭越。
心里想着,嘴上问道:“当日令尊初到京城,就传出江大姑娘出生时天降异象的话,江大姑娘有这样的造化,江二姑娘也非同常人,江大人福气不浅啊。”
巫出了楚地,了解的人不多,甚至在那些骗人的巫婆败坏下,不了解的人还有些排斥。
所以异象是昭示巫脉苏醒一事,只有江氏族人这样认为,外人仅知道江氏女出生时天降异象。
什么出生时天降异象,这种事情古来一直不少,但到底是真是假,谁也说不上来。
多数人都是为了往脸上贴金,好显得与众不同。
江家大姑娘出生时天降异象这事,很多人并不太信。
李相其实还是有几分信的,就江存勖给他的观感,不是个糊涂虫。如果不是真的,江存勖给宣扬的沸沸扬扬,到时候女儿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岂不是自打自脸?
如今看江二姑娘这手段,那天降异象还真可能就是真的。
李相正思考,就听江稚鱼淡定地解释一句:“我和姐姐是孪生姐妹。”
李相爷这样精明的人,立刻就懂了这话的意思,孪生姐妹的话,出生时间相差无几,就是说那天降异象,可能是姐姐,也可能是妹妹,也可能姐妹俩都可能。
但这话由江二姑娘的嘴巴说出来,就有点意思了。
分明是说,天降异象的是她,而不是她姐姐。
李相爷精神一振,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位江二姑娘肯定是有大本事的,那么治好他女儿的病就稳了。
心中激荡,就多打听几句:“据令尊说,姑娘祖母的痨症是姑娘治好的,我有些不太能理解姑娘的治疗方法,方便说说吗?”
江稚鱼不急不慢的跟在李相爷身边走着,道:“大巫神农氏尝百草、黄帝创针灸,开启了医术之始,逐渐被一代一代人钻研,于是有了今天医术。巫卜被后人归纳整理,于是有了《易》。我是巫,用的,自然是最原始的巫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