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被纪砚辞看到她压根没有吃饼干,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会不会误会?
顾妤有那么点小小的紧张,虽然说她猜到或许和他在一起不会有什么结果,毕竟两个人的差距那么大,这点是她有认知的。
但她也不希望结束得这么快,结束得令她措手不及。她还想要好好珍惜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时光。
顾妤进家门的时候没有看到百万,猜到百万应该还在他家。
愣怔半晌,她直奔梦中的目的地,蹲下身打开零食柜查看情况。
这一看,她呼吸都凝滞了。
百万的零食少了两袋,她知道是纪砚辞拿去喂了百万。
除此外,她放在柜子里最深处的饼干不见了。
纪砚辞拿走了她的饼干。
她下了如此武断的定论。
又是一通翻找,饼干依旧下落不明。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根本没有放进来,饼干被她放到别处了。
屋里能找的地方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这是顾妤在成年后遇见纪砚辞第一次感到心慌。
她坐在沙发上,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早就知道,她不会拥有也不配拥有幸福的。
不然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幸福溜走。
眼泪夺眶而出,顾妤野蛮地擦掉。本来不想哭的,可是她的眼泪没那么听话。
他送给她的饼干被他亲手收回去了。
顾妤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地掉眼泪。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毫无保留地把饼干全部吃掉,再也不要宝贝似的留着。
这一整天,顾妤都没有收到纪砚辞发来的消息,她也不敢主动发消息给他。
这真是非常落魄的一天,她许久没有这样心不在焉过。
吃晚饭时她收到婶婶发来的微信,说马上元旦了,让她回家吃饭。
顾妤回复【好】。
婶婶又调侃她,有没有交男朋友,可以把男朋友也带回来看看呀。
顾妤没忍住哭了,落了两滴眼泪就被她擦掉。
【没有的,婶婶。】
婶婶张罗着要给她介绍,顾妤一个字都不想看,干脆退出来,给婶婶设置了免打扰,最后退出微信,落个清净。
顾妤今晚回家没有那么积极了,她在想,如果可以,她干脆不要回去,在单位里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
但是没有人可以永远待在单位里的,这里的晚上哪有她的小房间温馨,缩在这里也不能让她的心情好起来。
凌晨两点,顾妤从单位出来。
寒风冻人,顾妤心如死灰,任由寒风扑面而来。
香樟树下,黑色的路虎打着双闪静静停在路边。
她的脚骤然顿住。
车辆的主人似乎是看到了她,推开车门下来,从车头前绕过来,站在副驾门边看着她。
他还穿着西装和大衣,着一身暗色站在昏黄路灯下。
距离隔得有一点远,顾妤有点看不清他的表情,视线微微模糊,她的鼻子发酸。
这一刻,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就这样站着不敢再动。
他来找自己算账了。
她没动,纪砚辞也不动,就在原地等着她过来。
顾妤咬咬牙,吸了吸鼻子,用力把眼睛里的酸涩之意眨走,这才慢慢朝他走去。
她微低着头,像是读书时做错事的小孩,在等着老师的责罚。
然而纪砚辞什么话也没有说,为她打开副驾的门,里面涌出一股暖意,似乎是要将她立刻拥进去。
顾妤咬着口腔内的肉,逼自己不许哭,迈步上了车。
纪砚辞轻阖上门,回到主驾。
顾妤余光看到他忽然靠近,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往角落瑟缩了一下,结果发现他只是为她系安全带。
“不、不好意思。”她慌张地道歉。
纪砚辞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坐正很快就发动了车子。
顾妤顿时压低了眉眼,强忍住不让眼眶里的眼泪落下来。
情绪就在喷发口,顾妤默默咽下那股喉头里的酸涩感。
纪砚辞今天好安静,什么话也没有问她,只是静静开车。直到快开到小区时,他才问了顾妤一句:“想吃关东煮吗?”
顾妤不敢开口,只摇了摇头。
她没抬头,看不到纪砚辞此刻的神情,也不知道纪砚辞有没有看到自己摇头。但在车子经过小区外那家便利店时,纪砚辞没有停下,直直开进小区。
车停稳,顾妤解开安全带,双手紧紧抓住包带,她很不安。
他们就这样沉默了一路,直到电梯抵达他们居住的楼层。
纪砚辞终于打破了这份平静。
“顾妤,我们聊聊。”
他叫她顾妤,而不是小鱼。
顾妤心下一紧,像是没听到似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速度和力气,脚下生风走到门前,下一秒便从包里精准地摸到钥匙,快速打开了门。
她打开门钻进去,兜着一汪眼泪的眼睛看到纪砚辞模糊的身影,他正朝她这边来。
她立刻把门关上。
利落的门锁落下,她终于卸下一路来的委屈,放声哭出来。
她才不要聊,也不要和他说话。
就算要说。
至少,至少也等她完全收拾好心情,而不是此刻,打得她措手不及。
顾妤走到沙发边,边哭边骂自己没出息。
遇见他,就会涌出很多回忆,涌出很多那些她曾经不堪的心情。
门外,纪砚辞敲着门,似乎是怕吓到她,敲门的声音并不大。
顾妤听着却没有任何回应。
很快,敲门声消失了,顾妤抬头看了眼玄关的方向。
紧接着,她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
顾妤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她看着屏幕上纪砚辞三个字,默默挂断。
可接下来,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十个……电话不断打进来。
顾妤还是选择挂断。
第十一个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她似乎意识到,如果她不回应他,他会一直打下去。
于是她打开了微信,开始编辑消息: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聊。】
电话不再打进来,他秒回:
【必须要聊。】
强硬得蛮不讲理。
顾妤现在都已经哭成这样,更加不可能开门让他进来看到这样的自己。
她也强硬得不讲道理。
【不要!】
【后天再聊。】
她知道躲不过去,但是现在不能让他看见,明天也一定是双眼红肿,她坚决不许他看到这样的自己,那也只有后天才能聊了。
或许,那时候的她情绪就稳定下来了,情绪稳定了她才能好好思考。
然而,纪砚辞回复:【今晚必须聊。】
看到这句话,顾妤哭得更加难以自拔,纪砚辞是故意的,故意要她难堪。
她生气地戳手机屏幕:
【你是混蛋!】
她没有料到纪砚辞会顺着她回复。
【好,我是混蛋,但你先开门,我有话要和你说。】
她还是回复老一套,甚至连多余的字也不愿意打,直接引用先前自己的文字:
【「引用“不要!”」1】
或许她这条回复真的让纪砚辞噎住,他没有再回消息,也没有接着打电话,门外恢复了平静。
顾妤抽噎两声,抽出桌面的面巾纸捂着脸哭。
然而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她哭得已经有些缺氧,导致她耳朵也产生了嗡鸣,所以等她反应过来有人擅自打开她的家门,再关上门进到她家时,她的狼狈已经无处遁形。
纪砚辞就站在沙发边,像是宣布她的死期的死神般肃穆。
顾妤从沙发上站起来,她停止了哭泣的声音,但是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淌下来。
顺着站起来的角度她看见了他右手拿着的东西。
——那袋他送给她的,她没有吃完的饼干。
他果然来宣判她的死刑了。
顾妤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他说要聊,那就聊。说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全都答应,她有什么资格再假装自己处于这段感情的最高位。
然而,想象之中的纪砚辞冰冷的责问并没有出现。
她只感觉有一阵微风忽然来到了她的身边,熟悉的味道包围住她,她被拢到了他的怀抱里,紧紧地被他拥抱着。
顾妤抬起眼皮看他。这次,尽管泪眼模糊,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表情。
他眉头微蹙着,眼里没有一丝厌烦,有的只是担心和愧疚,也是顾妤不敢确定的爱意。
就连他的嗓音也附上哑意:“你……跑什么,想吓死我吗?”
顾妤看着他,眼睑下静静断下两颗,晶莹剔透得令他揪心的眼泪。
纪砚辞掌心温厚,带着暖意的手指头擦过她的眼泪,捧着她的脸。
“我不想在路上说这些话,所以才想回来说,这样也显得正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