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瑶喃好奇地凑近了些，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和那双仿佛被施了魔法的手。
只见那几根普通的狗尾巴草在他指尖穿梭、折叠，毛茸茸的穗子巧妙地变成了兔子的耳朵和尾巴，茎叶则构成了身体。
不过十几秒的功夫，一只栩栩如生、憨态可掬的“狗尾巴草兔子”就出现在他掌心。
“给，”他将这只别致的小兔子递到蒋瑶喃面前，声音温和，“送你。”
蒋瑶喃怔怔地接过，指尖触碰到草茎微凉的质感，和兔子耳朵那毛茸茸的穗子。
这只用最寻常材料做成的小玩意儿，因为是他亲手所编，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此刻在她眼里，竟比任何娇艳的花朵都来得特别。
心里那点因为柳清欢而产生的微妙堵闷，似乎在接过这只小兔子的瞬间，被一种轻柔的喜悦冲散了。
“谢谢……”她轻声说，小心翼翼地捏着草兔的“身体”，生怕把它弄散了。
“不客气。”陆凌风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唇角弯了弯。
这时，前面传来老师催促集合继续前进的声音。
“走吧，”他朝大部队的方向偏了偏头，“跟上。”
蒋瑶喃点点头，将那枚独一无二的狗尾巴草兔子轻轻放进口袋，跟在他身后，重新汇入登山的人流。
脚步似乎比刚才轻快了许多。
两人随着人流沿着石阶继续向上。
山风凉爽，林间鸟鸣清脆，但蒋瑶喃的注意力却很难完全集中在风景上。
口袋里的狗尾巴草兔子存在感鲜明，身旁人的气息也让她心神不宁。
一种莫名的冲动在她心里盘旋，关于柳清欢的疑问像小鱼吐泡一样，咕嘟咕嘟地冒上来，压下去，又冒上来。
她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神色自然的陆凌风，指尖在口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草兔毛茸茸的穗子。
终于，她还是没忍住，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被山风吹得有些轻：“那个……柳清欢……她好像跟你挺熟的？”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这听起来太像打探了。
陆凌风脚步未停，偏过头看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却故意用带着点疑惑的语气反问：“你问柳清欢做什么？”
蒋瑶喃心里一紧，面上却强装镇定，目光直视前方的山路，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没什么。就是……听别人说，你们经常一起参加比赛，好像很熟的样子，有点好奇。”
她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无奇，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陆凌风看着她故作平静却微微绷紧的侧脸，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些，但语气依旧平常地解释道：“哦，那个啊。其实也不算很熟。主要是因为成绩差不多，年级里有什么竞赛，老师总习惯把我俩名字报上去。一来二去，接触多了，就算认识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仅限于学习和比赛。”
这个解释让蒋瑶喃心里稍微松快了一些，她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她想问“那你们私下会聊天吗？”或者“别人都说你们很配，你怎么看？”，但这些问题在脑海里转了一圈，都觉得太过刻意和越界，最终还是被她死死按了回去。
沉默着又走了几步，山间只听得见脚步声和呼吸声。
就在蒋瑶喃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时，却听到陆凌风主动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其实，我跟她，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
蒋瑶喃蓦地抬头看向他。
陆凌风也正看着她，目光坦然，带着一种认真的澄清意味。
他微微弯起唇角，语气自然地接了下去，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要说熟悉的话……”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桃花眼，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语调温和而肯定：
“你比她，让我觉得亲近多了。”
山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蒋瑶喃感觉自己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像揣了只兔子般剧烈地鼓噪起来，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她几乎怀疑身旁的人也能听见。
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升温，她慌忙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瞬间的慌乱和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窃喜。
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随口一说，还是……？
她不敢深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去回味他刚才那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语调。
那句“亲近多了”，像一颗投入心湖的蜜糖，迅速融化，将之前所有因柳清欢而产生的酸涩和不安都冲刷得干干净净。
她紧紧攥着口袋里的狗尾巴草兔子，感觉脚下的山路都变得柔软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
第31章 蒋瑶喃 北川见。
秋游结束后, 那个在山间凉亭偶然萌芽的学习小组，竟然真的成形了。
李悦、宋小满、张弛、孙慧晓，邱羽姝, 加上蒋瑶喃，六个人时常在放学后聚在自习室的角落, 大家互相抽查笔记，分享解题思路, 为了一道难题争得面红耳赤, 又在解开后相视而笑。
氛围很好，进步也是肉眼可见的。
连最初有些拘谨的李悦，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偶尔还能指出张弛思路上的漏洞。
但蒋瑶喃心里清楚，这个小团体里, 成绩最好的李悦和邱羽姝，也还在年级一百五十名左右徘徊, 她自己则在一百名开外挣扎。想要冲击更高的目标，她们需要更强大的引领和更开阔的思路。
她想引入新的“血液”, 寻找成绩更好的同学。
然而, 她在粤海的朋友圈本就狭窄, 认识的顶尖学霸屈指可数。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 她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 也是唯一一个清晰的名字，是陆凌风。
蒋瑶喃找了个课间, 鼓起勇气，在走廊上叫住了他。
“陆凌风，有件事……想问问你。”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
“嗯？什么事？”他停下脚步，转过身, 耐心地等着她下文。
“就是我们……组了一个学习小组，现在有五个人。”蒋瑶喃斟酌着词句，“大家想一起进步，但是……感觉遇到了一些瓶颈。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像是喃喃自语，心里已经预感到这个请求的唐突。
陆凌风安静地听完，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蹙眉，问了一句：“多少人？”
“六个。”蒋瑶喃老实地重复了一遍。
陆凌风沉吟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人来多了，抱歉，可能不太方便。”
这个答案在蒋瑶喃的预料之中。
她连忙摆手，脸上挤出理解的笑容：“没、没关系！你成绩这么好，加入我们小组纯粹是做慈善了，对你也没什么帮助……可能还会耽误你时间。好吧，可能打扰你了。”她说着，就想要结束这场短暂的对话，转身逃离。
“蒋瑶喃。”他却叫住了她。
她回头，对上他那双清亮的眼睛。
“虽然我不加入小组，”他看着她，声音放缓，像秋日午后温暖的溪流，潺潺流过心间，“但如果你个人在学习上遇到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问我。”
他顿了顿，唇角牵起一个极浅的弧度，补充道：
“我可以单独辅导你。”
“单独辅导？”蒋瑶喃喃喃重复了一遍，心脏像是被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泛起一阵微痒的悸动。
周围走廊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只剩下他这句话在耳边清晰地回响。
“嗯。”他肯定地点点头，眼神坦荡，却又仿佛带着某种不言而喻的专注，“这样效率更高，不是吗？”
蒋瑶喃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轻轻“嗯”了一声。她不敢再看他，生怕泄露了心底那点雀跃与慌乱交织的情绪。
“那……说好了？”他带着笑意确认。
“……好。”她声如蚊蚋，心里却像炸开了一小朵烟花，明亮又温暖。
“快上课了，回去吧。”他适时地提醒，化解了她不知该如何结束对话的窘迫。
蒋瑶喃这才如梦初醒，点了点头，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转身往教室方向走去。直到走出几步，拐过墙角，确信他看不到自己了，她才允许那压不住的嘴角大大地扬了起来，形成一个傻气又甜蜜的弧度。
邀请陆凌风未果，却意外收获了“单独辅导”的承诺，这算不算是柳暗花明？
不过，小组引入新成员的计划并未放弃。
蒋瑶喃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问问康雅嘉。
虽然她们算不上熟稔，但几次接触下来，无论是当初她主动拉她进英语小组，还是平时落落大方的举止，都让蒋瑶喃觉得康雅嘉性格爽朗明亮，为人真诚友善，是个值得信赖和交往的人。
她找到康雅嘉，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了邀请，心里依旧做好了被各种理由婉拒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