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江轩却能够从司陆那里感受到撕裂般的悲伤，心脏忽然剧烈的抽痛了起来。
她打断道，“不要说了，都过去了！”
“让我说完。”司陆没有接受她的好意，继续翻开了自己的伤疤，曝光在了人前。
“但是当我走近了我的朋友们，他们却将铁镐砸到我的头上对我喊：
怪物，快滚啊！”
“他们在怕我，即便是我刚才保护了他们。
可我变成了丧尸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他们也不再被他们认可。”
司陆望着前方怔怔的出神了很久。
江轩轻轻碰触他腐败的面容，“我们遭到人类的厌弃，但我们并不孤单，我们还有我们彼此。”
司陆回过头来露出了一个堪称狰狞的暖心微笑。
“我想对你说的也是，我虽然变成了丧尸之后，随着脑子腐败，渐渐的忘掉了很多事。
可我很确定，我就是当年的那个我。
你不认识我，你也不会拥有我曾经的记忆和那些伤痛。
我并不是你的意志分身。
放心吧，我绝对不是你臆想出来的。”
江轩愣愣的看着他，终于醒悟过来司陆专门对她说这么多的意图。
就像是溺水之人，脱水而出时候，吸到的第一口空气。
江轩一下子觉得那些令她窒息的负担瞬间离自己远去，她好似重新活了过来。
“谢谢……”
江轩把脸埋了起来，哽咽的。
山发大叔也突然呵呵的说起了从前，“说起来，我也渐渐记起了以前的事情呢。
我家里有个婆娘，老是打我。”
山发大叔一边夸张的说，一边往自己的脑袋上比划。
“偶尔记起的画面了，都是她用扫帚、擀面杖、拖鞋打我的画面。”
“……”
司陆安慰他，“你是丧尸嘛，原谅她吧。”
“哦，不，我说的是末世前的。”司陆解释。
江轩，“……”明知道场合不合适，她还是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之前的压抑思虑，彻底消失不见。
山发大叔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脑袋，力道过大，拍的江轩脑瓜子嗡嗡的。
“这就对了嘛。
你不要想太多，咱们闹挺的世道，会有啥情况谁都说不准的。
不能怪任何人。
另外也别听那群人瞎说，你就瞎信了。
人类要是真那么能耐的，不早就解决了末世，还用龟缩在城市里？”
话糙理不糙，江轩确实感觉到被安慰到了。
第22章 乔景舟的困境
司陆顿了下，也试探的说，“而且司……司霸他，可能并不是你所担心的那样。
我自己也是从新城市出来的，很了解那边对丧尸的态度。
是人类的时候，当然一切都好说，什么全部幸存者都是一家人之类的。
可一旦被感染，别管是否变异，基本就已经当做死人对待了。”
江轩默了下，蹲过人类实验室，遭受过非人折磨的她，又怎么不清楚这一点呢？
她哭喊，她求饶，她想说她只是病了，并没有死，求求他们不要再折磨她了。
可是没人听。
所以乔景舟并非是故意隐瞒自己，引来追兵，更多是他也没想到要怎么自处。
如果按照他之前的认知，变成了丧尸，就是会活动的尸体，那他自然是愿意全心的信任并且支持人类的阵营。
可一旦切换了物种跟身份，保留了全部个人意识的他，怎么可能不为自己考虑。
江轩冷静之后想通了这点，对乔景舟最后的愤怒也渐渐的平息了。
她下意识的去想乔景舟，现在会如何了。
新城市派出了一整支队伍，十几个跟乔景舟曾经相当的行动队，他一个人应付的来吗？
江轩沉入了心神，通过乔景舟熟悉的气味去追踪。
气味在她的脑海里，形成了像是四维空间那样连成一排，迭加在一起的画面。
追踪着这些画面里的气味痕迹，江轩脑海里忽的就展开了一家尸驻地的场景。
她可以通过嗅觉，追踪到特定某人最远不超过五公里的情况。
这个追踪的联系，一般只限于江轩有过接触并且必须很熟悉的丧尸。
众多的气味组成的信息，传回了江轩脑海，会被她的脑子自动补充成画面。
乔景舟没有离开，还在分别前的一家尸驻地。
熟悉的空地上，散落的木质碎屑燃起了熊熊火焰，空气里混合着刺鼻的蛋白质焦糊味，到处都是俯卧的尸首，有人类的，也有丧尸的。
场地中占据了半场的人类行动队们，十多人已经折损过半，只剩下六人还能勉强站着。
场地的另一边，仅有还能动的丧尸，都艰难的彼此搀扶着向反方向远离。
两边中间，全靠一个孤零零的身影阻拦。
乔景舟浑身浴血，有条横贯右胸的巨大伤口，皮肉外翻，已经严重到可以看到内脏。
这要是换了正常人类，单是出血量就够躺平了。
可这样的伤势对于丧尸而言，并不算致命伤。
丧尸的要害在颈部，只要没有斩断颈椎，就一直能活。
乔景舟努力让自己站直的时候，心里就是翻涌着这样完全不相干的念头。
怪不得半感染者的转化风险一直居高不下，科研部依旧没有放弃这个实验方向。
丧尸的生命力，确实比人类强大的多。
这么严重的伤势，乔景舟都没有感觉到负担，唯独需要担心的是，随着他异能使用过度，他现在的异能能量就像是即将沸腾的水一般，随时会破体而出。
即使如此，他依旧再度催动起了异能，手臂往下再度化作了金属利爪。
“退开吧，用活生生队友的性命，来堆死我，并不是一个队长该有的理智选择。”
关南队伍等人，立即紧张了起来，之前就是这样的利爪，轻松抓破了他们的外骨骼装甲，比最凶残的变异动物都可怕。
在至少三名队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后，他们一点不怀疑现在乔景舟的话。
“乔景舟，你真的还是你？”关南不敢置信的问。
如果只是被巢母精神力控制的丧尸，并不能发挥出这样恐怖的战斗力。
战斗力还包含了格斗技巧跟经验，这都是常年累月，磨砺自身，才能拥有的。
若是换了个意识，绝对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达到这样的高度。
“是啊，我说了，我并未受到任何外物的控制。
我就是我。
我留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所有的丧尸，他们都有独立的个人意志。
我希望能够弄清楚他们恢复智慧的真相。”
乔景舟面上是说不尽的疲惫。
不逼到他出手，关南的队伍根本不会相信他。
时值此刻，他们结下了血海深仇，彼此都有伤亡，就更加无法和解了。
“带着我队伍的资料回去吧。
我，乔景舟，已经为新城市付出了我作为人类的一切。
包括我的生命。”
“所以，你果然是变成了丧尸，就要与丧尸为伍吗？”关南队伍里，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出言怒斥。
“不然呢？”乔景舟目光掠过了地上俯卧的尸骸，露出了些许讥讽。
没有比他们更加血淋淋的证据了。
这些被关南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屠戮掉的丧尸们，才是跟乔景舟现在最为相近的存在。
乔景舟活着，他们死了。
单纯是因为乔景舟更强，而他们却无力自保。
若是乔景舟也如同这些智慧丧尸们一样柔弱，下场不会比他们好。
这样的质问，在乔景舟看来，真的是无理到可笑。
“退回去，或者，死！”他沉声再次重复。
有的选择，他并不想跟曾经的队友们拼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关南盯着乔景舟金属化的手臂，“你的异能还能支撑多久？你以为仅靠着你一个人，能杀光我们所有人。”
“那你们，大可以来试试。”乔景舟并不退缩。
相隔着十多米的距离，乔景舟与关南对视，丧尸漠然冰冷无机质的目光，跟人类直白的愤怒摩擦出无形的火光。
关南突然甩开了手里的武器，拉开了阵势，“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不会允许你，成为威胁新城市稳定的敌人。
哪怕战斗至最后一人，也要将你诛杀！”
作为同种族同盟的时候，乔景舟的强大与强势，会让他成为最可靠的战友。
可若他成为敌人，绝对是最危险的头号大敌。
关南不敢放任这样的乔景舟，在外面徘徊。
乔景舟自嘲的笑了笑，“盘踞了整个世界的变异植物、恶劣的生存环境，乃至城市里各种团体之间矛盾。
威胁到新城市的存在那么多，你却只把目光放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