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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归杳处_镜中书【完结+番外】(40)

  陈婉棠身着苏绣真丝旗袍,搭配一件绒白披肩,款款下楼时,不忘拿视线打量半年未见的儿子。

  面孔英俊如常。

  但瘦了。

  “妈。”

  周政良眼神温和,静静看着母亲走近。

  上次返京匆忙,回老宅不到五分钟便被一通公务电话叫走。而长子周成勋常驻西南,一年到头也鲜有假期。

  这家里,好像所有人都难以停下脚步。

  值得欣慰的是,每年除夕团圆,总归能整整齐齐,一个不少。

  想到这里,陈婉棠秀眉舒展,示意儿子先去吃饭。

  餐厅灯火明亮,长形餐桌上只摆着两副碗筷。

  陈婉棠盛着汤说:“你父亲下午有外*接待,五点左右秘书长来电,又临时转道去了中*海视察,估计这会儿还不知道你回来,等明天......”

  话没讲完,院子外传来汽车引擎。

  隔着中式雕花琉璃窗望去,大门两侧身形挺立的警卫正向车内敬礼。

  “今晚倒比平时早一刻钟。”陈婉棠放下汤匙,转头吩咐保姆将黄芪鸡汤再热一热。

  尾音落地,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由远及近。

  周政良不动声色抬目,静待那抹高大侧影自中庭穿过,然后视野映入一道峰拔伟岸的身躯。

  “爸。”

  餐厅隔断屏风后,周立崶闻声步伐微顿,缓缓侧头,对上周政良波澜不惊的注视。

  父子对望两秒。

  周立崶没作回应,只是温和看向餐桌前的妻子,随手取下臂间外套,递给紧随其后的秘书。

  他垂目扫过腕表时间,无奈蹙眉:“你胃不好,医生交代,晚餐务必准时准点。”

  “两小时前已经用过餐,偶尔破例一次无碍,今天情况特殊,想陪儿子再吃点。”

  陈婉棠言语安抚丈夫,让他别过分谨慎,她又不是陶瓷做的。

  妻子话落,周立崶不轻不重看一眼某位‘罪魁祸首’。

  “吃完饭来书房。”

  留下这句,男人就转身上楼,秘书小跑着递上一叠文件。

  陈婉棠不满丈夫特种兵式的工作习惯。

  “舟车劳顿一天,飞机刚落地,就不能先歇歇?”

  听到母亲数落,周政良气定神闲笑了笑,拿起筷子继续用餐。

  客厅挂钟指向八点。

  二楼廊道尽头的漆色实木门,被敲响。

  “进来,”

  推门而入,书房里弥漫着龙井和檀香混合的气息。

  靠墙角位置,只亮着一盏黄铜落地灯,灯光如琥珀般沉淀在红木家具上。

  周立崶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的文件盖着鲜红**印章。

  长腿迈进,周政良注意到父亲手边摆放着一份工作汇报,边角已经翻卷。

  “518案件在地方上的影响不小。”周立崶声音低沉而平稳,像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

  他用钢笔尖点了点文件某处,面不改色开口:“邛海**书记清除党/羽的雷霆手腕声名远播,一阵风传到京城,都说我这个做父亲的,私下教子有方。”

  说到这里顿住。

  周立崶下颌绷紧,语气意味不明:“你倒说说,我平日是如何教导的。”

  拉开椅子,慢条斯理于对面落座。

  周政良伸手拿过那份文件,在父亲略显犀锐的注视下,一目十行,大致浏览。

  不到一分钟。

  合起文件,他轻笑。

  “即使相隔万里,也绕不过您的手眼通天。”

  讽刺谁。

  周立崶拿鼻腔重重一哼:“就算走到天涯海角,我也是你老子。”

  “很荣幸。”

  周政良气息平稳:“希望您保重身体,几十年后,还得靠您的五指山压着,周家方可太平。”

  “......”

  父子对峙一阵。

  “我打算把你调回来。”周立崶突然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三年地方历练够了,中*海有个位置很适合你。”

  周政良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暖气很足,但他却感到一丝寒意蔓延至背脊,“给我点时间,还有一件私事。”

  “私事?”

  周立崶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像两把出鞘的剑,“什么私事比你的仕途更重要。”

  书房里气氛凝固。

  周政良能闻到父亲身上那股常年不变的檀木松香,混合着文件墨水——

  这是权力的气息,是他从小闻到大且早已浸透骨血的味道。

  他抬起头,注视着父亲的眸色加深,淡腔启唇,“是您儿子的终身大事。”

  空气突然安静。

  周立崶紧绷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松弛下来,眼中的锋锐被某种复杂情绪所取代。

  他慢慢靠回椅背,手指交叉放在腹部。

  “哦?”这个单音节的词被他拖得很长,带着探究意味。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细微的沙沙声透过厚重玻璃传进来。

  周政良看到父亲眼角细密的皱纹舒展开来,那是他很少见到的表情。

  “哪家的姑娘?”父亲问,声音里罕见带着一丝温度。

  “体制内,书香门第。”

  周政良轻声说,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融化,“一个让人第一眼,就能记住的女孩子。”

  一见钟情?

  眼底划过意外,周立崶站起身,缓步走到窗前。

  他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周政良脚边。

  “难怪,你母亲上个月接完你的电话,就再也没念叨过梁家那丫头。”周立崶声音有些哑,可一旦提及妻子,声线里总藏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周政良知道父亲在暗示什么。

  当年离婚轰动京城,小陈同志为了他的事,整宿整宿失眠,身体几近拖垮。

  倘若重蹈覆辙......

  “有消息,记得及时告诉你母亲。”周立崶缓缓说,依然望着窗外,“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我儿子迟迟舍不得归京。”

  周政良放下茶杯,来到父亲身侧。

  长安街的灯火在飘雪中变得朦胧,像被水晕开的油画,“感情问题,我心里有数,你们不必过于挂怀。”

  周立崶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那一刻,他不再是令整个**部敬畏的大人物,只是一个关心儿子幸福的普通父亲。

  书房里的氛围悄然改变,仿佛连那盏严肃的落地灯都变得柔和起来。

  “时间不早,去睡吧。“父亲嗓音里带着周政良多年未听到的温和,“明天还要陪你母亲去雍和宫上香,别误了时辰。”

  周政良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在关门一瞬间,他回头看见父亲又坐回书桌前,戴上眼镜,重新埋首于文件堆中。

  灯光下,那道身躯显得既威严又孤独。

  人人都想坐到这个位置。

  但最终的登顶者,能有多少。

  闭眼细数。

  父亲这一路走来,似乎寸草未留。

  第43章 门当户对

  除夕一早。

  天刚蒙蒙亮,凛冽寒风卷着昨夜未化的积雪在街道上打着旋儿。

  院门外,三辆黑色奥迪A8L已经静候多时。

  为首两辆车门旁各站着身穿黑色西装的安保人员,神情肃穆。中间那辆车的司机见母子二人出来,立刻小跑上前拉开后座车门。

  “夫人,周书记。”司机恭敬地颔首。

  周政良扶着母亲坐进车内,自己则绕到另一侧上车。

  随着车门轻轻关上,车队徐徐驶出胡同,前后两辆护卫车默契地保持着安全距离。

  玻璃窗上贴着特殊材质的防窥膜,从外面看不清车内情况,但周政良能清晰看到窗外掠过的街景。

  “今年似乎比往年更冷了些。”陈婉棠望着窗外零星的行人,轻声道。

  “气象台播报,接下来几天会有持续雨夹雪。”

  说到这里,周政良微微侧头看了眼母亲,低问:“近半年失眠状态可有好转?”

  “中医调理两个月,现在整个人精神很多。”

  陈婉棠宽慰儿子不用担心,温声嘱咐他,“倒是你,一个人在邛海,政务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别年纪轻轻就落下一身病根,等到了你父亲那个年龄,受苦的终究是你自己。”

  “这些年,父亲有您亲自监督,身子骨尚还硬朗着。”

  “那你呢。”

  陈婉棠不放过揶揄儿子的机会:“年下旬就满三十六,什么时候找个人管管。”

  听完母亲的话,周政良脑中不自觉闪过一张柔美精致的小脸。

  没心没肺的东西,拒绝起人来,是半分不留情面。

  不过来日方长。

  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见儿子不说话,陈婉棠无奈笑了笑,不想给他平添压力,便不再多提。

  感情一事,讲求水到渠成。

  她相信自家老二的眼光和判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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