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定心神,她问:“那我怎么称呼你?”
那人道:“娘子可以唤某,玉郎。”
明婳微诧:“玉郎?”
那人:“怎么了?”
明婳:“没,没什么。”
只是裴琏表字“子玉”,而这个人叫玉郎,有点巧了。
不过玉字很常见,她也没多想:“那我便唤你玉郎。带你过来的管事,可与你说了我的身份?”
玉郎道:“只说娘子是位贵人,得好生伺候,让你欢愉。”
伺候?欢愉?
明婳表情微凝,是她想太多了还是........
“咳,我们先聊会儿吧。”
明婳边打量着面前的男人,边道:“你喝点茶?”
“多谢,某不渴。”
玉郎看向她:“不知娘子想聊什么?”
明婳语塞,她也不知道要跟个陌生男子聊什么,也许找情郎这件事,是她太想当然了……
对座的男人似是看出她的局促,稍缓了语气:“娘子不必拘谨,你我萍水相逢,有缘则聚,无缘则散。你尽可将某当做一棵树、一株草、一片云,近日有何人生感悟,或是遇到什么趣事、烦心事,皆可与某倾诉。”
明婳闻言,柳眉轻动,心想眼前这个人八成不会是裴琏了,裴琏哪能说出这般体贴的话,除非鬼上身。
“好吧,那我先问你几件事。”
“娘子请说。”
明婳盯着银色面具后那双在晦暗光线看不分明的眼睛,道:“你多少年纪?何方人士?是读书人么?管事的是如何寻到你的?”
玉郎道:“这些重要么?”
明婳:“当然,我都瞧不见你的脸了,总得了解你是个什么身世背景,不然一问三不知,我……我找情郎做什么。”
最后一句她嗓音渐弱,几乎是咕哝出来。
玉郎看她一眼,而后道:“某年方及冠,万年县人,是去岁落榜的学子,现下在一家字画馆当账房。前几日管事的来我们店中,见某容色尚可,便问某可愿意应下一门差事。若能讨得贵人欢心,可替某安排一个官职,某便应下了。”
明婳:“……”
他倒是实诚。
也是,若无所求,好好的读书人为何要给人当面首.........
唔,这算面首吧?
明婳没养过,所以也不太清楚他这算什么。
但她想找的是情郎,谈情说爱的那种,面首的话……双方都不在一个平等的地位,这如何能交心?
难怪他刚才说什么“伺候”、“欢愉”呢,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娘子如何不说话?可是某哪里说错了?”
“没…没什么,只是……”
明婳想了想,叹口气道:“可能管事的没与你说明白,我想找的是有情人,不是……不是面首男宠那些……”
玉郎道:“情郎不就是面首男宠之流?”
明婳道:“那怎么一样?情郎是情郎,重要的是彼此有情。至于面首男宠,那些都是消遣的玩意儿,就像小猫小狗一般?”
玉郎安静下来,像是在思考,片刻才道:“所以娘子今夜无须某伺候?”
明婳表情微僵:“你说的伺候,是指哪种?”
玉郎看着她,道:“云雨巫山。”
虽然心下隐约有猜测,但这般直白的说出,明婳的脸还是“轰”得发烫。
“不,不……不需要!”
天爷啊,裴琏到底给她寻了个什么人来。
还是说裴琏理解的“情郎”和她所想的压根不是一回事。
对座的男人似也读懂她的惊慌诧异,沉默了好一阵,才问:“娘子不满意某?”
明婳脸色窘得发红:“这压根不是满不满意的问题,而是……”
玉郎:“而是什么?”
明婳咬唇:“巫山云雨,那是夫妻事,得夫妻才能做,岂能与旁的男子……那是不对的。”
面具后的男人闻言,眉头拧起,好气又好笑。
她都敢深夜会情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到了却忠贞不二,不敢越雷池?
真不知该说她是天真,还是有贼心没贼胆?
那双狭长凤眸轻轻眯起,男人清润嗓音透着一丝疑惑:“娘子是有夫之妇?”
明婳怔了下:“你不知道?”
玉郎道:“管事的没说。”
明婳惊愕:“那你也不问?稀里糊涂就来了?”
玉郎嗯了声:“那管事的威势太重,某不敢多问。”
明婳皱眉:“这不是坑人么。”
稍顿,她略显歉疚般对他道:“我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寻到的你,又对你是何说法,反正我是有夫君的……”
玉郎没说话,垂下眼思忖两息,忽然问:“娘子既有夫君,为何还要找情郎?”
明婳本来都打算走了,听到他这一问,又觉得还能聊一会儿——
反正,来都来了。
“我本来没打算找的,但是我那夫君,唉……”
许是隔着面具,对面之人说话又温温润润,这夜深人静的,明婳也有了些倾诉欲:“他实在太忙了,成日里只知公务,压根就没空陪我。”
玉郎道:“虽不知娘子的夫君是何行当,但他知上进、拼前程,应当算是好事?难道娘子想要个骄奢淫逸、不学无术的郎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