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吉明猛跳的眉毛这才有平静下来的趋势,说道:“外面下雨,我让司机开车到门口接你。今天是叔叔阿姨怠慢了,之后找个时间,一定好好招待你。”
许秋冉有些不安地看着谢萦,谢萦冲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陈吉明打了个电话给司机,面沉如水地在沙发上坐下。许秋冉望了望身后,只见楼梯间黑洞洞的,声控灯并没亮起来,又问他:“小沅怎么还不上来?”
“在收拾东西吧,”陈吉明缓缓道,“她行李那么多。”
许秋冉责怪道:“你怎么不帮她拿啊,她自己怎么扛箱子上楼梯?”
从国外回来一趟,少不了要带几箱子的行李。她一迭声催促着丈夫去帮女儿提旅行箱,让女儿赶紧上来。陈吉明应了一声,脚步是冲着楼梯间走过去,眼睛却看向了谢萦的方向:“司机到了会按门铃。”
陈吉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向下延伸的楼梯里,许秋冉又连连朝她道歉,表情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小萦,真对不起,我不知道叔叔他今天……他们单位有时候会……唉,怪我没提前问问叔叔,今天真是……”
谢萦伸手在她肩上按了按:“真的没事啦,老师,不然我哥哥自己一个人在家吃饭也很无聊呢。”
“你等着,老师去拿保鲜袋,给你切点酱牛肉带走。这个牛肉真的很不错,老师自己酱的,那个汤汁你回去泡溏心蛋也很好吃。”许秋冉拍拍脑袋,又指着桌子上的海鲜生腌和刺身:“海鲜不好带,趁司机还没来,你先赶紧吃点儿,别客气。”
谢萦点了点头,许秋冉给她拿了筷子,自己又走进了厨房。
盘子里的海鲜切得很薄,肉质半透明的白色,搭配了香菜和柠檬,看起来异常鲜嫩,不比那些高档餐厅里做得差。四份漂亮的餐具在桌边摆开,一整桌的美食,足见花费了多少心思。
客厅里只有她一个人了。
厨房里传来了菜刀切在案板上的笃笃声,大概是许秋冉在给她切酱牛肉。远方闷雷终于已经停了,除了倾盆大雨冲刷玻璃的声音,客厅里只有本地新闻主持人热情洋溢的播报声。
“本台特别关注……我市最近展开夜间工地大排查,高限处罚顶风施工……”
外面隐约传来了引擎的声音,大概是司机已经来了。
谢萦心不在焉地放下筷子,朝电视屏幕扫了一眼。
就在那一刻,她看清了屏幕下方快速滚过的一行字。
由于罕见的雷暴天气,首都机场今日的国际航班全部处于延误状态……请有出行需求的市民及时关注航班信息,注意出行安全……
空荡荡的客厅里,谢萦望着那行滚动提示,浑身都僵了一瞬。
有些发凉的手指按在了电源键上,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出她最后浏览的界面。
少女定定看了一会屏幕上的文字,随即转过头,目光扫向空荡荡、黑洞洞的楼梯间。
厨房里的切肉声已经停了,许秋冉装好保鲜盒,很快就要回来了。
谢萦眉头紧皱,盯着屏幕上的那行字,嘴唇不由得也紧紧抿在一起。无数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思考更多,她已经一闪身,飞快地走进了通往地下一层的楼梯间。
大概是她太蹑手蹑脚的缘故,声控灯都没有亮起来,厨房里的许秋冉更加一无所觉。
心脏在怦怦狂跳,被某种几乎处于本能的预感指使着,谢萦小心地屏住了呼吸,飞快地穿过楼梯,下到地下一层。
没有开灯。
整条狭长的走廊黑洞洞的,只有一点隐约的光从楼梯上方传来。
走廊深处是一堵墙,两边有三四个房间,但门都关闭着。不知道这层楼是什么结构,又是在哪扇门和地下车库相连,只是从周围令人发毛的安静来看,陈吉明大概并不在靠近走廊的地方。
周围非常冷。
如果说客厅里还有十五六度,那地下一层的温度恐怕已经逼近零度了。
这样的冷仿佛是直接钻到骨头里的,显得整条走廊都像个大冰窖一样。谢萦披着外套,都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裸露在外的手背皮肤好像也因为暂时的停顿而紧绷了起来。
太安静了,静得好像连呼吸声都显得很重。
如果现在陈吉明推开其中那扇门走出来,那就会和她撞个正着,还真是不怎么好解释……
已经跑到地下来了,少女索性打开了手机电筒,快速穿过走廊。每一扇门都关着,房间的规格也相似,看起来的确都是常规的储物室,只是在走廊尽头的那扇门时,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所有房间中,只有这扇门在外面挂着锁。
六七十年代常见的那种铜锁,锁头却是虚扣的,并没有真正锁紧。
很远的地方好像有脚步声在徘徊,隐约传来疑惑的呼唤声。许秋冉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了。
心脏突突直跳,某种迫切的预感几乎已经压到了喉咙口。谢萦面沉如水,看着面前紧闭的门,蹑手蹑脚地取下了上面虚挂的铜锁。
铜锁很轻易地取了下来,门把手却好像是锈住了,谢萦压了压,它竟然纹丝不动。少女用力按在上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压了下去。
大门吱呀一声,应声开了一道缝隙,缓缓朝后敞开。
一股扑面而来的土腥气,是常年不见日光的、地下房间特有的气味,而这个房间似乎更甚,显得异常潮湿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