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力也有分类,谢萦觉得自己怎么也应该属于脆皮法师那一类,此刻居然不得不跟人肉搏,连完整画一个符的时间都没有,简直是倒霉到喝凉水都塞牙。
他妈的以前怎么就没学过散打!
被玻璃盒迎头砸中,泥雕也只捂了几秒的脸,再抬头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发红的瞳孔已经凶光毕露,显得异常狞恶。
从泥雕获得自由开始,统共几分钟不到的时间,可谢萦觉得自己简直已经经历了一个世纪。一个念头正在胸腔里轰轰作响……
无论如何,她绝对不能被打中,只要被它打中一下,就真的完了。
砰地一声,铁门在泥雕的背后关上。
掌心还在流血,但肾上腺素飙升之下,居然都感觉不到痛。
泥雕几乎已经直扑到眼前,应激反应之下,谢萦身体急偏,一边用苕帚杆朝它腹部猛捅过去,总算是拉开了一点距离,没被它捉住。可这一下由于反作用力,她的后背也直接撞到了墙上。
泥雕猛然握住了苕帚杆,一股恐怖的力度从掌心里传来。谢萦当然不可能和它拔河,立刻松了手,而一声脆响,她唯一的武器就这样被它掰断成了两截。
极度的紧张中,谢萦的手下意识地按在背后的墙面上。
那一刻,她摸到了什么凸起的东西。
一个念头像利剑一样刺入脑海,谢萦用受伤的掌心紧紧了抓住那个东西,这样尖锐的痛感,好像反而让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朝面前的泥雕嫣然一笑:“你过来啊!”
制服许秋冉和陈吉明都是一瞬间的事,而这个女孩已经多费了它许多工夫。
她的伤口还在流血,这样唾手可得的血食,却迟迟不能抓到手里,急躁和愤怒几乎已经烧光了泥雕最后的理智。
它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咆哮,扑过来的时候,谢萦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风声。
——砰!
第一声砸在墙面上,从扑面而来的墙灰味和土腥来说,谢萦怀疑墙可能都被砸凹进去了一块,可想而知这一拳打到自己身上会是个什么效果。
应激反应之下,她的头几乎是贴着墙急偏,险之又险地躲开。
在黑暗里,她都不能完全看清对方,而还没适应这双新眼睛的泥雕,视力只会比她更差,它判断她的位置,靠的不是眼睛,而是——
血味!
砰!!!
一击不中,发怒的泥雕随即挥出了更重的第二拳,那一声巨响,猛然砸在了她刚才掌心用力紧握的位置上。
在墙皮扑簌簌掉落的声音和震动的余响之中,谢萦如愿地听见了一个清脆的碎裂声。
“啊啊啊啊———”
黑暗中响起了一声异常痛苦的尖叫,并不来自于她。
狂喷出来的水流,几乎直接射到了天花板上,仿佛一条汹涌的瀑布,溅了他们满头满脸。
谢萦用力喘息着,抬手挡住喷向眼睛的水流,站直了身体。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泥雕,现在竟然滚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脸颊,发出可怕的尖叫。那样的痛苦,仿佛喷到它脸上的不是水,而是硫酸。
此情此景,就算自己再狼狈,谢萦也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如此巨大的水流,已经把她的头发打得湿透,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摸索着找了个喷溅较少的位置。
泥雕紧紧抱着自己的脸,像煮熟的虾一样痛苦地弓着后背,尖叫声正在微弱下去。
她抬起腿,居高临下地在它后背上踢了踢。
脚尖的触感,已经不再是大理石般的坚硬,而仿佛是踩进了什么软趴趴的泥里。谢萦一脚用力踩下去,它的后背竟然应声凹陷进去一块。
恐惧和疲累这时才一股脑地涌回身体,谢萦剧烈地喘息着,望向墙面上爆开的东西。
——那是供暖水管。
集中供暖刚刚结束,但供暖管道里一定里还有水。这种老楼,用的供暖管道多半是PPR塑料,结实不到哪里去。
果然,在泥雕力气巨大的两拳之后,管道应声断开,巨大的水压之下,冷水水柱就这样直喷了出来。
……那一天,在许秋冉带她去买衣服的时候……
对于每一件衣服,她都仔仔细细看过成分材料,吹毛求疵地和导购确认,这些衣服是否完全防水。
那些衣服一定是给这个泥做的女儿买的,而这样奇怪的要求,只会让她联想到唯一的可能——
这具身体怕水!
供暖管道爆开时喷出来的水柱,能逼得人睁不开眼,打在泥雕还未完全完成蜕变的脸上,会发生什么?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泥雕的反应竟然会如此剧烈,刚才还坚不可摧的身体,就这样变回了一滩软泥——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具新身体未免也太脆弱了些。
大概,其实在让泥雕活动起来之前,还有什么必须的步骤,这对夫妇对个中细节却一无所知,就这样一厢情愿地招来了过路的厉鬼。
……算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些。
这间地下室并不大,水柱这样剧烈地狂喷,地上的积水很快就已经没过了鞋底。
谢萦深深吸了一口气,摸着黑走到门边,用微微发抖的手去探许秋冉的鼻息。
……好像还有气……
可是地下室本来就异常阴冷,此刻她还浑身都湿透了,手指本来就已经冻得发僵。谢萦摸了又摸,只觉许秋冉的呼吸好像似有似无,看着她发青的脸色,实在不能确认她是不是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