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遇上陈煜,冷脸三次都不会贴上去了,可是董媛同学,她好像不会计数的。”苏放也说。
我实在忍不住,说:“你们背后议论人能不能小声点……”
苏放笑嘻嘻打断我,说:“不,我们这不是背后议论人,我们这正大光明地让你听见。”
“那你们等董媛回来的时候继续议论哈。”我回答。
“她去哪了?”苏放问,“怎么今天半天都没有见到她人影?”
这也是我好奇的问题,因此,我停下笔认真听。
“不知道。”王粲回答,“可能是病了?”
“你们一个宿舍的,你都不知道她怎么了?”
“害,你知道的,她不太合群的,和我们不怎么说话的。”
她说起话来轻飘飘,好像她和董媛不是很熟的样子。
“你们不是初中同学吗?”
“初中的时候她也不怎么跟我们玩的。”
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地转过头去,问:“她到底怎么个不正常?”
王粲头向后一仰,说:“我可没说她不正常。”
王粲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好像是我诬陷她一样。
令我最吃惊的是她的表情,她的表情转变得如此之快,不正常三个字轻飘飘地从她的嘴里吐出来,好像她之前和董媛的相处完全是一种假象,又或者是她被董媛的一些所作所为伤透了心。
总之她迅速地从照顾的大姐姐样子中抽离出来,好像谈论的是一件从来不怎么喜欢的人。
“那她究竟是怎么个不合群?”
“她啊,属于那种,听不懂别人说笑话,人又死板,天天挂着一张苦瓜脸,整个人又呆滞,眼神飘忽不定,有时候像幽灵。”
王粲这样形容她,又补充了几句说:“我是看她和我是初中同学,怕她不习惯,可惜……”
她后半句没有说,露出的表情像是被伤透了心,好像不能再继续说下去,再说下去就是在向她的心中扎刺。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董媛平时的样子,她经常嘴上挂着憨憨的笑容,像是鼻子下方有一根线一样,嘴角被牵起来。
至于不爱开玩笑,联想到之前的不依不饶的解释,我算是明白了一点。
“怎么,害怕了?”苏放斜着头,拄着半只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不过没关系,我跟她说一说就好了。”王粲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笑,好像她说一句,董媛就会立马明白,停止现在的行为。“我太知道她了。”
我看了看黑板上方的黑白时钟,现在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董媛还没有到教室。
十一点,再怎么睡也该醒了吧。
“不会出什么事吧?”虽然我不喜欢董媛,但是一个学生莫名其妙消失了半天,总归让人担心。
“没事。”王粲说,“以前初中的时候她也经常这样,要不是躺在宿舍里面睡大觉,就是偷偷跑出去玩了,我们老师都管不住她。”
听王粲这么说,我将悬着的心放在了肚子里。趁着课间休息,我从桌斗里面掏了半天,将《推理世界》拿了出来。
好好一本杂志,被我隐藏在桌斗的最里面,都有些皱了。
每看一次课外书,就像是在进行一次间谍行动。
我小心翼翼把书拿出来,翻开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
苏放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书角,问:“这是什么?”
她用力一抽,差点把杂志的最后一页撕掉,带出来一个浅粉色的信封。
我吓了一跳,急忙用手掌抚摸最后一页,生怕它折了皱了。本来干净的纸张上黏黏糊糊的,我用手指戳一下,纸页便粘在我的手掌,随之掀了起来。
“杂志的特别赠送?”
我从苏放的手里拿过来那封信,想要找到封口拆开。
我将信来回倒个,它的封口被胶水死死地黏住。
我正要打开笔袋找裁纸刀,信从桌子上突然飞了出去,落在一个黝黑的男生的手中。
陈夏凉眼睛细小,一笑就露出参差不齐的牙来。
此刻他这参差不齐的大黄牙就正对着我。
陈夏凉是班级里的异类,他是年纪有名的小混混,和谁都自来熟得好像认识八百年,从五楼走到四楼打招呼的手永远悬在肩膀以上。头发永远卡在刘海不过眉毛的底线,用发胶把头发理得一根根精神抖擞,走起路来脚上装了弹簧一抽一抽。脸上泛红的痘痘张扬着他青春期的傲慢。脚上永远是耐克乔丹阿迪达斯,对于朋友总是异常大方。
“陈煜,情书啊!”他想也不想就这么说,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是蘸油的刷子。
我对他的脑子感觉无语到了极致,看片就看黄片,看信就是情书是吧。
我伸手就要把信抢回来,但是他猴子一样的身躯,弓着身子朝后面一跳,粗暴地撕开信。
好看的信封被他一把撕开,我直接伸出腿踢他,但是他跳得太远,我根本够不到他。
还是苏放眼疾手快,追到他前面伸手抢信。
但是他个子太高,我和苏放终究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将信撕开,嘴巴一张一合,口水四溅,冒出来一堆乌烟瘴气。
“陈煜,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紫霞仙子写的情书,紫霞仙子给陈煜写情书啦!”
他这一声犹如嘹亮的号角,响彻班级,蠢蠢欲动的漠然的人们陡然间爆发出极大的热情,一片哄笑在班级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