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王粲和赵棠,她们认真地在写作业,看起来像是与世无争的样子,世界只有学习的样子。
董媛的学习成绩一直在下降,以前还能看到她学习学习,现在根本似乎不在乎学习了,甚至连成绩单都懒得看。
一次又一次的成绩单贴在黑板旁边,大家都卷成卷心白菜凑上去看,董媛依旧趴在桌子上睡觉。
不过都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也只是偶尔看一眼而已。我摸摸自己的后背,提醒自己长点记性。
我和董媛依旧不去上体育课,偶尔被班主任发现会被撵出去。走下楼梯的时候,的确有若有若无的奇怪的味道传来。
每次体育课她都坐在角落里,远离操场上大家的热闹。
在操场的四周有一片很小的树林,她就坐在树林的一角,背靠着深绿色的铁栏杆。
因为秋天的到来,黄色叶子一夜之间扑了满地,干枯的树枝在风中摇晃着,我一眼就看见坐在那里低着头的她。
我对她毫不在意,可偏偏每次眼角都能扫到她。
班里的同学也越来越讨厌她,甚至不怎么和她说话。
苏放讨厌她身上的味道,有时候发卷子也会故意漏下她的,反正她从来也不会来要她的卷子。
倒是张淼,向来苏放喜欢他也是因为他身上的这份温柔。他对于董媛倒是永远笑眯眯的,会将卷子发给董媛,传话让她去英语办公室重新写英语单词,重新练英语字。
张淼曾经和我说过,他觉得董媛很可怜。
“她身上有一种无力感。”我和张淼抱着一沓练习册回班,走在楼道里的时候,他看着楼下,突然冒出来一句。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董媛正站在楼下,她手里拿着一根雪糕,很认真地在咬着雪糕,缓缓地踱步走着。
我其实很想说她活该,但是却又说不出口,问:“什么无力感?”
“无力感和破碎感。”张淼回答。
“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我总觉得她怪怪的。”张淼这样说着。
我很想回他一句你是不是意林和读者看多了,还无力感和破碎感。无力感和破碎感是每一个人都有的,尤其是马上面临高考的我们,每次看见成绩单和分数都会有无力感和破碎感。
“你想多了,你这次排名多少?”我转移了话题。
“第十。”他回答。
“苏放真的很聪明,我看她总是上课睡觉,为什么还总是班级第一?”说起来成绩,张淼不由得往苏放身上联想。
“她聪明,基础好。”我坦诚地回答。
“唉。”他叹了口气,“我要是那么聪明就好了。”
“不过我最近总是有不详的预感。”他看向楼下,董媛依旧磨磨蹭蹭吃着雪糕还没上楼来,她在金黄色的叶子显得那么突兀的一片蓝色。
“那就好好学习,不要让成绩下滑了。”我给他建议。
他笑,“你真的是三句不离学习。”
“现在除了学习,什么都不重要。什么事情都可以放到明年六月份之后去干,现在就只能学习。”
无论别人怎么想,学习都只能是唯一的一条路了。
又一次上体育课的时候,我,叶亮和董媛都待在班里。
董媛照旧趴在桌子上睡大觉,叶亮则一个人钻在桌子下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正写算式写得酣畅淋漓,突然头顶感觉一片湿乎乎的冰凉,卷子上突然扑上去几点水。还未干的墨水瞬间洇了一片,算式都模模糊糊混在一起。
我抬头看去,正想要发火,却是忍住了。
叶亮已经消停了很久了,消停到我都忘了我和他是一个班的。此时他头发全湿着,头发糊着一大堆白色泡沫,左半面的泡沫清洗得干干净净,黑亮黑亮的头发上滴着水,右半部分糊满了白色泡沫,滴滴答答黏糊糊往下掉。
泡沫混着水流了他一脸,睫毛上都是泡沫在颤动,然而他眼睛丝毫不眨,眼神呆呆直直,似乎根本意识不到头发上有什么东西。
浓郁的,冲鼻的洗发水香味直往我鼻子钻,呛得我连连咳嗽。
“对不起。”他说。
他边说着,狠狠地用手朝上抹了一把头发,泡沫和水溅了我一身。
这究竟是挑衅还是道歉。
“滚远点。”我压低声音,“你把我的卷子都弄湿了。”
“哦。”他恍然大悟地朝后退了退,脖子喉结颤动着,傻站着很久,突然冒出来一句。
“对不起,我……”
“你去洗洗你的头吧。”我好言相劝,近乎于无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时隔半月又开始发疯。
他摇了摇头,泡沫又三百六十度开甩,吓得我立马闭住眼睛低头。
“我,不喜欢你了,你不用困扰了。”他突然说。
我将自己的物理卷子举起来,手指指着洇湿的地方。”
“我知道了。”我说。
紧接着我坐下来继续写我的作业,希望他离我越远越好。
他却站着不动。
我无语,叹了口气看着他,问:“我看你是想死了,想死能不能滚远点?”
他没有说话,转身出去了。
当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之后,耳边突然嘭的一声炸开,噼里啪啦的亮晶晶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四溅开来。
我几乎是窜起来,忍无可忍地喊道:“你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