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叶道了声谢, 快步往前, 推开办公室的门, 就见岳凌川等人已经到了, 屋里还站着几个陌生的人。
项目总工见到沈青叶有些惊讶, 但很快收敛了好奇,又转过头, 对岳凌川客客气气地道:“各位警官,实不相瞒,我也是刚问了才知道,咱们工地这两天的确是有人不见了。”
他推了推身边的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介绍道:“这是丁桂兵,老丁。是我们工地上的一个包工头, 失踪那人就是他手底下的。您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他就好。”
丁桂兵忙伸出手道:“警官好, 警官好!”
岳凌川跟他握了握手, 又同项目总工道过谢后, 才看着他道:“失踪的人是个什么情况, 你具体说说。”
丁桂兵立刻道:“是是是!失踪的人叫冯玉学,跟我算是老乡吧, 这些年一直在跟我跑工程。他失踪大概有两、三天了吧, 好像是……前天,前天早上,上工的时候我在工地上没发现他人,问跟他同住的人, 说昨天晚上回去就没见到他。我当时也没在意,想着他可能回去得晚,老曹——就是跟他住一起那人提前睡了。结果那天一整天,老冯都没来。我这才想着有点不对,下班之后去他家里,发现他屋子的门也在锁着,我也联系不上他。想着是不是他家里临时有事,着急回去了,就想再等两天看看。”结果就等到了他们。
岳凌川捋了捋,道:“也就是说,23号他还在跟你们一起干活,24号早上就没来了?”
丁桂兵道:“对,他前一天的确是跟我们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大家都看到了。”
岳凌川沉吟了片刻:“他在那之前,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他要去哪儿之类的?”
丁桂兵想了想,摇摇头道:“这倒是没有。不过在他失踪前一段时间,他妈好像生病了,身体一直不太好。他在这儿干活,心里也挂念着,跟我们说了好多次。前两天发现他不见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妈出了什么事儿,他着急赶回去,没来得及跟我们说。”
岳凌川沉吟了片刻,又道:“跟他住一起那人在哪儿?”
丁桂兵闻言,忙推了推身边的人:“就是他,老曹,曹源进。”
旁边一个一身工装、神色拘谨的男人僵硬地上前一步,有些不自在地笑道:“警、警察同志。”
岳凌川温和道:“别紧张,你老实说就好。”
他忙点头道:“诶,诶,您说您说。”
“你确定23号那天冯玉学没回来?”
曹源进想了想,不确定地道:“应该是没回来。反正我睡的时候,就一直没见到他人。那时候都快十点了!第二天早上我大概六点左右起来的,出门一看,他房间的门还是在锁着,所以我才想,他可能是一宿都没回来。”
岳凌川道:“房间里的东西也没人碰过?”
曹源进摇头:“没,当天晚上什么样,第二天早上起来还是什么样。”
岳凌川呼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点了点,将屏幕递到两人面前:“你们看看,这个衣服,是不是23号那天他穿的那一件?”
丁桂兵和曹源进都凑了上去,看着那小小屏幕里的画面,都有些惊奇。
岳凌川问:“熟悉吗?”
曹源进忙回过神,仔细看了一会儿,笃定地点了点头:“对,没错,就是这一件儿!”
“老冯就是喜欢穿这种帆布面料的裤子,耐磨。还有这儿,”他指着他左腿膝盖的地方,道:“当时他穿这件衣服的时候,在工地里不小心摔了一跤,当时膝盖上都磕破了。他不舍得扔,回去后就自个儿找附近的老太太借了针线缝缝补补,凑活着穿……”
他话音落下,看着那张照片,恍然意识到了什么,怔怔抬眸:“你们、警察同志,你们来这儿、到底是为了干什么?”
图片上只有下半身,画质还比较模糊,曹源进看不太清,但总觉得,那双腿好像有些奇怪。
岳凌川看了他一眼,收起手机,道:“如果我们猜得没错的话,冯玉学,很可能已经遇害了。”
曹源进瞬间瞪大了眼睛:“遇害?”
丁桂兵惊呼:“他死了?”
一旁的项目总工也是一脸愕然。沈青叶仔细观察他们的神色,见他们震惊不似作假,这才缓缓收回目光。
岳凌川道:“今天早上,不远处的武坪村有人报警,说在自家的大塘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根据检查,死者死亡时间大概三四天左右。正好跟你们说的冯玉学失踪的时间对上了。”
“这……”丁桂兵身子晃了晃,脸色有些难看:“这,这怎么会呢?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
人是他带出来了,现在莫名其妙地死了,他该怎么跟他家人交代?
项目总工一脸严肃:“武坪村……是三十里地外的武坪村?”
岳凌川点点头。
项目总工嘶了一声:“那么远……他没事跑那儿去干什么?”
罗开阳道:“不是他自己跑过去的,是有人杀了他,抛尸到那里的。”
丁桂兵蓦地抬眸:“您是说,他是被人杀死的?”
他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喃喃道:“也是,也是,无缘无故的,他上有老下有小的,不可能自己找死啊……”
岳凌川道:“目前是要先确定,死者到底是不是冯玉学。”
他看向面前的曹源进:“他家在哪儿?”
曹源进忙道:“他家离这儿不远,走路二十多分钟。”
项目总工很是上道,见状立刻说:“小曹啊,你先跟几位警官回去看看,今天就算你干了一天工,好好配合调查啊。”
曹源进自然没意见,忙道:“哦哦,那各位警官跟我来。”
……
车上,曹源进边指着路,边道:“我没老冯房间里的钥匙,不过房东就住楼上,等会让他开门就行。”
岳凌川应了声好。
五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栋破旧的小楼下。沈青叶仔细打量四周,这应该是还没拆迁的老城区,墙体发黄,看起来有些年岁了。
往里面走去,楼道狭窄昏暗,铁质的楼梯扶手上满是锈迹。路过一二楼,沈青叶往里面看了眼,房子是类似学校宿舍的格局,一排排的全是小屋,各户门前更是堆满了生活垃圾。
沈青叶不动神色地跟着上了三楼,见曹源进穿过走廊,打开了一间破旧的房门,引着众人入内。
他又搓了搓手,神色拘谨道:“各位警官在这儿稍微等一会儿,我去楼上叫房东。”
岳凌川应好,又冲周启明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上前道:“我跟你一起吧,无缘无故地,随便叫房东开别人家的门也不好。”
曹源进道:“对对对,我疏忽了,疏忽了。”
两人一起离开房间,沈青叶又看了眼屋内。客厅是背阴的,没有阳光照射进来,看起来很是昏暗。空间也不大,也就十来平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单独隔开的供人活动的空间。屋内靠左的地方摆着一张长长的沙发,看起来很是破旧,大概有了些年头。中间的地方则是一张四方桌并几张椅子,上面零零散散放了些酱菜咸菜,还有些吃剩的馒头。
客厅的地面上也不算干净,扫把摆得乱七八糟,吃剩的垃圾也没清理。整个房间就是标准的独居男人生活的场景,并没什么异样。
就在沈青叶观察四周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抬眸一看,曹源进和周启明已经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对方脸色不太好看,骂骂咧咧了两句,沈青叶隐约听到他是在说怎么闹出这种事,人可千万别死在他屋里云云。
进来之后,他扫了岳凌川等人两眼,就快速上前,到靠里面的那间房里,拿着一大串钥匙,挑了半天,才从中挑出一个,片刻后,打开了房门。
“警官,这就是那个……呃,冯玉学的屋。”他脸上赔着笑:“那您看,这就没我什么事了吧?我能走了吗?”
岳凌川看了他一眼:“不急,等我们检查完再说吧。”
房东只好在一旁等着。
卧室比外面的客厅更小,估计还不到十平米,里面就简单地摆了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和一个小衣柜,地上还有个热水壶。除却铺的盖的两床被子和一个水杯,也没什么私人用品,倒是比客厅干净了不少。
沈青叶贴着墙边看了一遍,又抬手敲了敲,看向房东,道:“你这房子原本是一间屋吧?你把它改成了两居室?”
房东道:“对对对,原本就是一间大屋,这不为了方便租出去,改了嘛。”
沈青叶心下了然,又走到床头柜旁,打开两层抽屉看了眼,里面没什么东西,空荡荡的。
周启明则凑到了床边,拿出取证袋,将枕头上散落的头发夹起,以待与死者的DNA进行匹配。又把床褥枕头都掀了起来,以便搜集更多的信息。
韦正义打开了一旁的衣柜门,在零星的几件衣服里翻了翻,忽然叫了一声:“这儿!裤子兜里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