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他一问少薇的心就揪紧了,但装不知。“什么?”傻功一流。
陈宁霄抬起脸面向她,潮热呼吸与她的交织氤氲:“你和我的那一段。”
在漫长的就餐中,少薇早就做好了准备。她屏息,长长的一线,微笑:“真的啊。我都当你是榜样。”
扶着方向盘的司机抬起眼眸,从后视镜里瞄了两人一眼。
既是榜样,怎当得起挨这么近的两颗头,缠这么紧的两双眼。
……
“他刚刚想把你献给我。”
嘀——司机身体一歪,差点踩了个急刹车。
“啊、啊……?”
陈宁霄不动声色地坐正回了座位上,两手也过于规矩地在胸前环抱起来,唇角弧度冰冷嘲弄:“他惹不起我,又看我对你特殊,所以临时改变策略,把你投诚给我。”
少薇回忆了一番。确实,那一次陈宁霄没反应后,宋识因就偃旗息鼓了。
“哦……”少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对你特殊吗?”
陈宁霄望过来。
后视镜里的司机双眼也望过来。
少薇手足无措:“我的意思是他判断错了,你你看,你都不接他话……”
陈宁霄干脆利落的两个字:“特殊。”
一出了车子才知道雨声响亮,陈宁霄撑伞,与她并肩而行。
什么摊子都收了,只有零星的食肆在营业。常德粉店的老板娘是没空吆喝他们了,黑漆漆的也看不清两人,只知道一柄伞不够。
一柄伞当然不够。
“你往你那边多斜一点吧。”少薇交抱住双臂,咬着牙假装淡然地说。
“不用。”
反正衣服早已湿透,伞不伞的也不重要了。
其实何止衣服,就连那双AJ球鞋也是。
上次不过溅了点烂水果汁,就急得她蹲下来拼命擦,哪能想到如今干脆被雨水浸成了这样呢?明明一点不想欠他的,一点也不想让他染风霜,沾泥尘,却是越欠越多。
少薇打了个喷嚏。
陈宁霄脚步微停:“回去喝点热的,这几天你太累。”
少薇答应他,更紧地抱住自己。
“等我一下。”他把伞塞进她手里,接着冒雨跑进一家便利店。
少薇知道这家便利店,是村中阔佬给他老婆开了打发日子的,他老婆很漂亮,也会打扮,每日窝在柜台后看电视,是很多人眼红的对象。
她不明就里地看着店内,直到陈宁霄递出钱,而她开始脱御寒的毛衣外套。
少薇:“……”
陈宁霄怀里团着这件衣服冒雨冲回来,抖开:“披上。”
少薇:“……”
一件毛线织的春秋开衫,蝙蝠袖,嫩粉色,香香的。
“她说这会儿被吹得冷,刚拿出来。”
少薇脸色已经涨得通红,头也抬不起来,一边乱七八糟地套进袖筒,一边忙不跌迈开步子:“快走快走……”
再没脸往人家门口经过了!
陈宁霄垂睫端视她:“好一点吗?”
少薇恨不得掘地三尺,一个劲点头:“好了好了好了……”
风吹得伞面哗哗响。
伞下陈宁霄的声音却离奇地清晰,也离奇地安静。
“还不够的话……”
他的声音和脚步都停了停。
少薇也停下。
身体的发抖比任何以往都更厉害,细密的,从骨头缝里渗出,越是想止住越是止不住的。
她低着头,咬紧牙关瞪大眼睛,一动也不敢动,直到纤薄的脊背上落下了一条臂膀。
陈宁霄把她紧紧地圈进了怀里,不迟疑,不纠正,不留空隙。
“这样也行。”他沉稳的声音同他的体温一同落下。
少薇瞳孔蓦地睁大。
好温暖……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温暖,盖住了她。
这一刻,风停雨歇。
这一刻,她真的以为风停了,雨歇了。
第52章
自建房的二楼还亮着灯。
因为恐怖的暴雨,本就破败的建筑看上去更加摇摇欲坠。
少薇和陈宁霄在楼下道别。大约是一到了屋檐下就自动松开了怀抱,谁也没多说一句。雨棚上的雨声像过年的鞭炮,让人讲话不得不用喊的。少薇抹了把脸,大声说:“那我先上去了!”
陈宁霄收了直骨伞捏在手里,雨水顺着他青筋分明而修长的手往下流淌。雨太大,听不清。虽然从唇形读出,但他顿了顿,还是俯下身,湿漉漉的发梢蹭过了少薇的嘴唇、耳廓。
少薇又重复了一遍:“我上去了,你回去注意安全。”
陈宁霄点了下头,调整角度,将唇贴近她耳朵。
“我明天也会去医院。”
少薇一愣,凝重地“嗯”了一声,手作电话状:“待会儿说。”
这回换她目送他,直到巷口没人了,她才返身上楼。经过一楼卧室。
门口,房东老头披着件外套探头探脑:“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有点事。”
他挺惨地咳嗽了一串,见少薇关心,他摆摆手:“感冒,睡了一天。”
“那您可得留心点,可别肺炎了。”
房东老头脸色变了变,嘀咕:“个小姑娘关心起人来也不知道说点吉利的。”
少薇已三两步上了楼。
自充上话费后就是一连串的事,她还没来得及跟尚清说。此时有心给她一个惊喜,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口,却见梁阅在屋内。
“梁阅?”少薇惊异一声,“这种天气,你怎么没回家?”
梁阅听了她的声音,铛锒一声,手里的榔头笔直掉到了地上。
少薇噗地一笑:“你干嘛呢?”
外婆在旁边笑眯眯:“清清让他在这里钉一排板板,好放东西。”
少薇脱下湿透了的衣服,第一时间到了陶巾膝下,牵起她的手到自己脸上:“阿婆,我提前回来了。”
梁阅没参与这祖孙情深的一幕,重新拿起榔头,嘴里咬着一枚钉子,在墙上用卷尺和水平仪定位。该说不愧是学霸吗?几块板子也像是动用上了几何知识。
“尚清姐呢?”少薇问。
“出来前忘记关窗了。”梁阅将嘴里的钉子取出,定到点位上。
“那你不帮她?!”少薇惊呼一声,“她那个本来就在斜坡上,雨水肯定都浇进去了!”
梁阅:“……她让我在这里的。”
“她肯定是不想让你挨雨淋。”
两人随便披了张能防雨的塑料布,就往尚清的小店跑去。到了现场一看,果然好一副凄风苦雨,尚清一高一低卷着裤腿,正拿着脸盆往外舀水,那些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和仪器都被推到了屋子深处。
见了少薇,她呆滞住,将脸盆扔了:“你怎么在这儿!”
又转向梁阅:“我不是让你装置物架吗?”
她抬起手,用手背蹭蹭脸上的水或是汗,一件T恤不太整齐地拉扯在身上。梁阅目光下移,看到什么景象,脑袋嗡得一声,立刻将头扭开。那决绝的架势,尚清都怕他脑震荡。
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干活时嫌闷得慌,将bra摘了。
她横过手臂潦草地掩了下,说:“不好意思啊。”
梁阅听她口吻绝无悔改之意,一副不当回事的嬉皮笑脸,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
少薇碰碰尚清手臂,意思是别再逗他了。
有了两个劳动力加入,速度果然加快很多,过了一个多小时屋内终于恢复了原貌。干着活时,少薇将这两天发生的事笼统地解释了一下。
“那个陈什么,你俩没定关系吧?”尚清指的是陈佳威。
“没。”
“那要是他醒了呢?”尚清问,眼角余光若有似无瞥向一旁梁阅。
梁阅捏紧了拖把柄,闷声不吭。
“他醒不醒的都没这回事啊。”少薇懵懵地答,“我不喜欢他。”
“哦……”尚清意味深长的一声,再度觑了觑角落那个锯了嘴的,“那你有喜欢别人吗?”
少薇背过身去,将擦干净的甲油瓶放回到陈列架上,“没。我谁也不喜欢了。”
回了家,少薇在冰箱里扒拉了些厨余,四个人一起煮火锅吃。
“那你这情况,晚上回来睡吗?医院挺远的吧,他们让不让你陪床?”
“倒没提。”
“确实也有点过分。”尚清喃喃自语,又让少薇放宽心:“不过不管怎样你放心,外婆这里有我。”
她这几晚都是跟陶巾一起睡的。年轻人多半会嫌弃老人身上的气味,何况还不是自己亲人。但尚清一点也没挑理,还说跟陶巾睡有种久违的舒心感,想回家了一样。
不过她从未提过自己家在哪里,父母安康否。
尚清表扬梁阅:“这小子看上去一副死读书的,实际上很有用,还随叫随到。”
虽然回回用的都是“外婆需要什么”诸如此类的借口。其实没了少薇在,他对她就还是不冷不热的模样,多点的话或笑脸也没有,但你说他嫌弃吧,似乎比之前要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