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卿彦对她自己做的那口菜念念不忘,“我要吃你做的。”
宋瑶应了,“没问题。”
桑卿彦满意地勾起嘴角,“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有什么想知道快问吧,我一会儿还有事呢。”
桑卿彦倒不担心宋瑶会抢了她的生意,他有他的考量。
一来,宋瑶十分聪明,就算他不告诉她,她也有办法知道;二来,宋瑶十分有做生意的头脑,他自愧不如,如果她来江南,宋氏布行早晚被她做起来,他也阻挡不了,而且在与宋瑶交谈的过程中,他也能了解宋瑶是怎么想的;最后,永昌布行在江南的地位已经根深蒂固,且与宋氏布行风格特点相差很大,二者赛道不同,算不得严格意义上的竞争对手。
因此,对宋瑶,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这个过程中,桑卿彦学到了两个新颖的词汇,一个叫做市场细分,一个叫做营销,获益匪浅,他就说,跟着宋老板能学到真东西。
也不知道她的脑袋瓜子里怎么能想出这么多东西。
两人相谈甚欢,合作愉快。
回去以后,宋瑶熬了几天,将自己从桑卿彦那里了解到的情况,结合手下的人去各地调研的情况,做了细细的分析,经过打磨,最后形成了一份市场拓展方案。
孙琴本以为少家主做什么事都不需要那么努力跟费力,简单动动脑子就可以,谁料少家主也可以为了一件事连熬了几天,废寝忘食,专心致志,再次令孙琴惊讶了。
孙琴心疼少家主身边无人照顾,而且女子正血气方刚的时候,需要放松放松,于是又把之前的三个美少年召了回来,默默安排在了宋瑶房内照顾。
之前是她思虑不全,直接将人领到了少家主面前,少家主年纪轻,脸皮薄,才不好意思接受,这下她悄无声息地直接安排在少家主房中,这样总可以了吧。
孙琴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宋瑶的方案终于定稿,松了一口气,择日给手下的人开个会,宣贯一下。
忙完以后,宋瑶回到房间,看到房间内穿着清凉的三个熟悉的少年,他们一个端着洗脸水,一个捧着毛巾,一个捧着寝衣,时不时偷瞄着她,面色娇羞。
宋瑶扶了扶额,她到底给了孙琴什么样的错觉,让她觉得她却男人,还一次安排了三个。
宋瑶坐下,目光扫过这三个少年,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名唤云岫。”
“奴名唤枕石。”
“奴名唤兰舟。”
三个少年一一回答。
名字倒是雅致。
虽是阳春三月,过堂风依旧有些冷,三位少年只穿了一层纱,风一吹,轻纱下的风光隐隐可见,单薄的身体忍不住瑟缩。
宋瑶挥了挥手,“日后你们便在房中伺候我的起居,老实本分一点,去把衣服穿好。”
若是再推辞,指不定孙姨后面还要给她塞人,索性收了,安排在身边当个小侍。
“是,多谢少家主。”
三名少年纷纷目露惊喜,若少家主再不肯收他们,他们就要被孙管家赶出府了,比起流落风尘,显然伺候在少家主身边好百倍,少家主长得好看,脾气温和,从不与人发脾气,后院也干净,不会有人为难他们。
于是云岫、枕石、兰舟三位少年便在宋瑶房中留下了,三个少年也都是老实本分的,没有惹出什么幺蛾子。
对此,孙琴感到非常满意,她就说少家主是个闷骚的。
宋瑶的方案敲定以后,挑了个日子,将手底下工厂和各大店铺的负责人召集过来,用简单易懂的语言给她们讲解了一番。
底下的人都是生意上的老油条了,本来对自己的年纪轻轻的上司多有不服,却在听完宋瑶思路清晰扼要的方案后,转变了观念,这个少家主好像有点东西。
简单来说,把江南的市场领域细分,稍稍使用营销手段,打出宋氏布行的差异化优势。
与永昌布行不同,宋瑶对宋氏布行的定义依旧与在京城时保持一致,是达官贵族、巨贾乡绅所用的高档面料,同时设三进铺面。
一进:标布棉麻,市民使用
二进:素绸杭罗,乡绅使用
三进:云锦缂丝,贵族专用
针对不同的层次,根据宋氏布行的特点,有不同的营销策略。
宋瑶要求下属按照方案执行,同时设立了丰厚的奖金,多劳多得,一时间,手下的人士气高涨。
宋氏布行的拓展工作如火如荼的进行,宋瑶经常去各大商铺实地指导,忙得脚不沾地,自然也效果显著,成绩斐然,令底下的人心服口服。
短短时间,宋氏布行忽然在业内名声大噪,宋瑶年纪轻轻,一跃成为业内新秀,各路商人纷纷攀了上来,想要结交。
比起宋瑶在布行混得如鱼得水,盐商的日子便没有那么好过了。
朝廷颁布了新的律令,要将盐业纳入官营,引起轩然大波,盐商纷纷叫苦不迭,若是纳入官营,她们哪里还有如今的权利和地位,就变成了给官员打工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且盐商一向猖狂惯了,不知暗地里给官员送了多少银子,如此让这些银子落入贪官污吏的口袋中,倒不如缴入国库,其他行业的商人倒是乐见其成。
宋瑶得知此事,心里了然,小陆大人还是采纳了她的建议。
-
桑卿彦好奇宋瑶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做得风生水起,便邀了她茶楼一叙。
宋瑶喝水不忘挖井人,欣然应允。
她习惯性地来到了他们经常见面的茶楼,比起以往的热闹,此时的茶楼分外冷清,门口贴着茶楼转让的告示,店内的小二在柜台前百无聊赖地玩着抹布,说书先生早就不在了,唯有屏风后面的袅袅琴音,带着意思丝丝哀愁和幽怨。
偌大的茶楼,短短时日,竟如此空荡。
宋瑶揭下茶楼转让的告示,走进茶楼,问店小二,“你们茶楼为何要转让?”
小二姐叹道:“老板的夫郎病逝,唯一的女儿在京城犯了事,老板不得不变卖茶楼,上京救女儿。”
宋瑶眼珠子转了一下,手指敲了敲桌面,“去将你们老板叫过来。”
小二姐眼前一亮,“欸,宋老板,我这就去。”
茶楼的老板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佝偻着脊背,眼神灰暗,鬓角生了白发,仿佛短短时间,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宋瑶递出告示,“老板可是要转让茶楼?”
在与茶楼交谈的过程中,宋瑶发现老板可能真的是急用钱,以茶楼的地段和名气,开出的价格真是白菜价了。
宋瑶本身喜欢这家茶楼,也来习惯了,价格合适,于是爽快地花五千两白银买了下来,当日成交,拿到了地契。
茶楼的老板千恩万谢,差点给宋瑶跪下了,“感谢宋老板大恩,最后,老夫还有一个请求。”
宋瑶:“钱老板请讲。”
不知什么时候起,屏风后面的琴音停了。
钱老板去屏风后面,将那弹琴的少年带了出来。
那少年抱着古琴,素纱遮面,只留一双清丽的眼睛在外,眉宇间弥散着淡淡的忧愁,身形清瘦如修竹,腰肢极软,走起路来,身段极好,脚步像踏在云上。
钱老板将人带到宋瑶面前,拱手作揖,她身后的少年也跟着微微附身,“宋老板,这是我恩人家的公子,名唤沈竹,如今我要前往京城,自身难保,实在无法带着他,恳请您将他留在茶楼,稍加照拂,给他一口饭吃,莫让他流落风尘。他的琴弹得极好,客人们十分喜欢。”
宋瑶的视线落在沈竹身上。
钱老板将沈竹拉到前面来。
沈竹看了一眼宋瑶,抱着古琴,微微俯身,声线清澈,有些软,“见过宋老板。”
他方才的眼神很平静,既没有乞求,也没有担忧,仿佛已经习惯了,无被怎么样安排,怎么样的结果他都接受,倒是带着一丝认命。
宋瑶问他,“我按月付你工钱,你是否愿意继续留在茶楼弹琴?”
沈竹低眉顺眼,回答:“奴愿意,多谢宋老板。”
等宋瑶安排好一切,才想起来与桑卿彦的邀约,忙赶过去。
这下糟了,免不得被桑老板一顿阴阳怪气。
第66章
青连近来有些担心陆润之。
自那日从宋府回来,得知宋瑶去了江南,归期未定,青连本以为他们大人会伤心一段时间,却没想到他跟没事人一样,晚上正常吃饭睡觉,第二天一早着了朝服去上朝,晚上很晚才从官署回来。
新官上任,且大人是男子,自然是有许多事要忙,只是日日如此,从早上五更天,忙到晚上卯时才从官署出来,正常人哪里吃得消。
眼瞧着大人一日比一日消瘦,深紫色的官服日渐宽松,整个人愈发地沉默寡言,青连无比担心,却也不知如何劝导,有次他刚在大人面前提起宋瑶的名字,就被他冷漠的眼神吓得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