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芷凌配合地松了手劲:“原来如此,是妾身莽撞,还请大人恕罪。”
“不敢、不敢当。”没被箭指着,孙弢却愈发头痛,“是下官行迹不正,教夫人误会,还请嵇将军和夫人饶恕才是。”
他仍是三皇子手下一个四品小官,嵇燃却已一跃千里。如今再直呼其名故作亲密,只怕也蒙混不过去。
“看来孙大人同夫君的交情,必定只深不浅。”冯芷凌笑笑,“妾身从未见过孙大人,孙大人竟初见便能识我,想必是夫君同您提起过我才是。”
孙弢额头一滴冷汗落下:“这……”
他怎能说,是先前在三皇子处见过冯芷凌画像?
只是他仗着家族的干系,和自己那几笔惟妙惟肖的仿写字才得了三皇子些许重用。其余武艺才干,却不过三流水平而已。要想在此处同嵇燃对抗,却还不够看。
“荒郊野外冷清得很,孙大人不若同我下来,去营帐中喝喝茶叙叙旧?”
情知自己无法拒绝,孙弢只得违心应下。小腿受伤的他一拐一瘸,随嵇燃往营中走去。
说是喝茶,自然不可能真的喝去。嵇燃让冯芷凌回他的营帐休息,自己却押着孙弢往另一处帐中去了。
约摸过了两炷香时间,嵇燃才审完孙弢出来。一进自己营帐,就见矮榻上侧躺着道纤细身影,闭眼正睡香甜。
似是畏冷,还扯着他的大氅将浑身都盖得严严实实。玉润双颊闷睡得白里透红。
她正在自己营帐中,拥着自己的衣物甜蜜入睡。见这一幕,嵇燃心口都软下来。
不忍心就这样唤醒正酣睡的夫人,嵇燃轻轻在一侧坐下,给冯芷凌捻了捻压根没漏缝的大氅被子。
初成婚时,若若看着还十分纤瘦,如今倒是盈润不少。尤其在宫中那阵子,是真长了几两肉回来,连鲜红的唇珠都比从前饱满了点……
等等!他在想什么?
嵇燃浑身一僵。
脑海中警钟敲响,仅存的道德理智疯狂提醒他不可任意唐突。手却压根不听主人的使唤,缓缓朝着觊觎已久的那处伸去。
……他又不是耍流氓偷亲,摸一下总可以吧?
成婚都一年了。
圣上当众赐的。
圣旨来时全府人都看见了。
三书六礼当初一个没落下。
大婚当日除了那队不识时务的禁军冲上门什么意外也没发生。
天地是两个人一起拜的。
高堂虽去世得早但也算拜了。
夫妻对拜那是一点水分没有。
洞房……至于洞房……
嵇燃:!
粗糙手指堪将碰到柔嫩唇瓣,冯芷凌便醒了。
困顿睁眼,就看见嵇燃正伸手在她脸前,似乎正想叫醒她的模样。
“谨炎哥哥事情处理完了么,方才那人如何处置?”
没意识到他停顿不动的姿势有多尴尬,冯芷凌手撑着床板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有些犯困,便想在这眯一会儿,没想到不留神就睡沉了过去。”
抬眼见嵇燃的手还没收回去,冯芷凌有些困惑,“怎么了?”
嵇燃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开口问:
“若若,我能不能……”
亲你一下?
第84章 归途:两生缘劈头盖脸亲了上来……
成亲一载都没上过夫人的床,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也太突兀了。
嵇燃默默将后半句吞了回去。
“能不能?”冯芷凌不知其意,用眼神催促他快
说。
“能不能……今晚回去吃西北菜。”
嵇燃缩手回来,义正言辞道,“许久没吃故乡口味,突然有些怀念。”
“当然可以。”冯芷凌一口答应。
就为这个?小事一桩。
“前几天刚安排了西北的厨子来家。”冯芷凌掀开大氅,伸腿下床找鞋,“谨炎哥哥还没尝过手艺。我先试了试菜,味道不错,你肯定会喜欢。”
探脚下去,并没踩着印象中脱于榻边的绣鞋。冯芷凌上身微倾,垂头想看鞋子究竟放哪了,另一个人的手却比她的眼还要快。
嵇燃不作声,一手已抢先拾起精致的女子绣鞋,另一手自然而然伸来轻握她的脚踝:“你的鞋在这,方才被我不小心往旁边挪动些许。”
冯芷凌只觉脚腕附近有股鲜活的热意贴近,下意识便想将脚缩回来。嵇燃是故意将她的鞋悄然从脚下挪偏几寸,又怎么会轻易罢休?
掌心碰着小巧脚腕时便已将其锁住,以一个轻柔又无法挣脱的力度握住玉足往鞋上放。男人低头作专心状:“即便有营帐挡风,也得当心脚着凉。”
耐心细致地将两只鞋一一给她穿上,还不忘把褶皱的白袜也拉扯得舒服些。
冯芷凌:“……行了。”
她面上忍不住更热,“我自己会穿!”
“这有什么。”男人一脸轻描淡写,“走吧,等回去也得入夜了,赶紧回去用餐饭好好休息。”
“你今日拉弓用力得重,明天胳膊少不得会有些酸软。”嵇燃表情自然又平静,好像刚才没主动捧过她的脚穿鞋,“晚间记得泡会汤浴,让紫苑给你好生揉揉肩臂。”
冯芷凌原还疑心他是故意。见嵇燃神态实在坦荡,又觉得自己是在多想。
鞋就在谨炎哥哥手边,他顺手拿起来照顾一下自己也很正常。
冯芷凌勉强将心里那丝别扭压下去。
出营帐,逐风已候在门外。黑马旁边的兵士见主将携女眷从营帐出来,抱拳行礼,喝道:“见过将军、将军夫人,夫人万安!”
这小兵看着面嫩,声音倒洪亮。他这一喝,远处零散往营帐走来的兵士也都抬头看了过来。
嵇燃略一抬手,正想上前行礼的兵士们又悄无声息地转身回避。武将眉头微微一皱:“喊什么?”
这个新兵的人品性情和武艺都极好,就是少年人精力太旺盛,说话的音量都比常人大那么一截。
小兵抿嘴,低头不好意思:“认识将军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您夫人,将军和夫人真是般配。”
冯芷凌原本也被他响亮的喝声吓了一跳,只是脸上并未露出受惊神色。见他憨厚羞愧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无妨。”
嵇燃:“人已经上路了?”
小兵立即回答:“是!将军放心。”
等嵇燃带着自己纵马离营,往上京赶回时,冯芷凌忍不住在背后问:“方才那个孙长史……”
听谨炎哥哥对那人的称呼,对方亦是在朝为官的臣子。如此轻易解决了他,不知是否会给谨炎哥哥这边的人带来麻烦。
嵇燃:“派人送他回上京去了。”
原来是这个上路……
冯芷凌倒是更加讶异:“万一那人泄露此处地点,可如何是好?”
“他不敢。”嵇燃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派了三个好手跟着他,在暗处日夜不离身。他若敢说些什么,或试图暗示旁人线索,当心自己小命便是。”
相当于孙弢已被控制在嵇燃眼皮底下。冯芷凌闻言放了心。
“今日拉弓射人时,会不会觉得紧张?”嵇燃忽然问。
“嗯?”冯芷凌自己都未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听嵇燃提及,她稍加思索,诚恳道,“说实话,那一时还真没想这许多。”
“那人在坡顶探头探脑被我发现,原本我追上去,只是想看看他往哪个方向逃走,回头好多些线索追查。”
冯芷凌回忆今日场景,慢慢开口,“我脚程慢,待跑上山头,已经看不见他人影。但他遗失了随身物件不说,地面还有慌乱中留下的踏痕,依稀能见蔓延到不远处那块石头后面。因此我猜他必定情急之下躲了起来,倒不如诈他主动现身,我的箭才能有些震慑作用。”
“做得很好。”嵇燃温言夸奖。
他在山下看见冯芷凌手执弓箭站在坡顶时,便已察觉不对。想叫冯芷凌快些回来,却见她伸手向自己打了个手势示意身后有情况,然后便毅然转身迈步张弓。
弦落箭去,惊吓到的不止是孙弢一人。
嵇燃压根看不见冯芷凌面前是如何光景,见她正张弓对峙,唯恐坡下是猛兽或恶人之类。心急又别无办法,唯有使出毕生气力提步往她身边赶。
好在只是一个不擅武艺的孙弢,好在没有发生旁的意外危险。
将身上大氅拉拢一些,嵇燃轻声叮嘱:“若有下回,你只管射敌人要害,旁的都不要顾忌。”
今日是他赶来得早,孙弢那头局面不利,唯有束手。可要是他没来,若若和孙弢对峙久了,气力不继,又心善不肯伤人,那后头该怎么办?
孙弢之流,可不是什么讲究仁义礼信的良善之辈。
冯芷凌听出他的后怕担忧,忍不住笑笑:“谨炎哥哥放心,若若下手有数。”
“说起来,那孙长史的玉佩还被我扣着呢。”冯芷凌忽想起来这物,连忙从袖中摸出来要给嵇燃,“这东西我拿在手里怪怪的,谨炎哥哥赶紧接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