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伯夫人更是拉着她夸了又夸,称整个容都都晓得施小姐心地好,难怪能得陛下嘉奖夸赞。
她接着打趣道:“难怪镇国侯府这样藏着你,真真天仙一般的容貌。”她拉着羡予的手,十分亲热,“你若是我家的女儿,我定当也不愿你出来,免得被谁家惦记了去!”
伯夫人身旁的另一位夫人接话:“哪儿能呢!施小姐才是不必担心有人闲心惦记才是,这样的姿容气度,谁家都要有个自知之明呀!”
羡予适时低头做羞涩状,陪着几位长辈谈笑两句。
她只是觉得这样的社交很耗心神,并不是不会。施小姐真想哄人的时候,那是相当有一手。
葛亭春宴不拘于形式,没有什么作诗献艺,客人们都自在些,所以风评很好。
见过一圈礼后,客人们便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或去花园欣赏名贵花品,或到庄子周围的花树林下闲逛。
羡予和高四穿过廊亭,到一间听雨轩坐下歇息。
这庄子估计有羡予的秋阳山别院的三倍大,为的就是给主人提供和城内不一样的意趣,造景穷工极巧,从四面通透的听雨轩望出去,能俯览半园春色。
她们坐下这一会儿,便有三拨人来过了。
有两拨是其他家的小姐,特意来给镇国侯府施小姐见个礼搭句话。
大家心里都清楚,初次在容都聚会上出现的施小姐,才是这场春宴的真正焦点。
另一波是伯夫人身边的嬷嬷带着两个丫鬟来寻羡予,恭谨道:“夫人交代了,若是施小姐花儿看腻了,去夫人那儿喝茶听琴也可。”
羡予和来的几波人都交谈两句,客客气气将人送走了,礼数周到笑容完美,挑不出一点错误。
她刚和高相宜悄悄叹一口气,便听一道少女的尖细嗓音传来——
“一辈子进这一回宫,还真把自己当金枝了!”
第27章
“一辈子进这一回宫,还真把自己当成金枝了!”
羡予闻声回头,是一位粉蓝衣裙的少女,身边簇拥着两个不知是谁家的小姐,加上几个侍女,数量很是壮观。
中间的那位小姐衣饰华丽,居高临下地从不远处的亭中望过来,一幅趾高气扬的样子。
唉,本来就不是我想出的风头,竟然还要我承担出风头的后果。羡予不认识这位专门来挑衅的小姐,漫不经心喝了一口茶,想装做没听见。
见自己被无视,亭中那位小姐气不打一处来,推了旁边的人一把。
旁边的跟班明白这是要自己喊话了,扬着帕子就指着羡予的方向道:“你是聋了吗?温小姐跟你说话也不上前来见礼,到底谁在说你知书达理?”
对方不依不饶,还来扰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清净。羡予拦下站起身就想和对方理论的高相宜,目光轻飘飘地一一审视过亭中那三位小姐,最终落在了中间那位温小姐身上。
青竹弯腰,在自家小姐身边快速耳语道:“这是贞嫔的表侄女,温太妃的孙女,父亲任鸿胪寺丞。”
羡予了然,温小姐父亲没什么实力,一家靠女人攀附皇亲。要论圣眷嘛,如今整个容都都没几个敢说能比过镇国侯府去,可以怼。
她的声音和目光一样轻,却清楚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里,“你在这儿L说只有我们几个能听见,不如去外面茶会间说说,好教大家都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婵一时哽住:“你!”
但温婵自己也知道,今日最多只能在口头上出出气,当着所有人的面和镇国侯府闹掰了的话,父亲肯定要责罚她的。
她只好恨恨骂了一句:“牙尖嘴利!”
温婵是太妃亲兄的孙女,她的表姑是如今五皇子的生母贞嫔。贞嫔六年前生了五皇子后身子不好了,渐失圣心。
自先皇以来,每届大选,温家皆有女儿L参选。见贞嫔是指望不上了,温家便把目光放在了下一代身上。
如今太子地位逐渐稳固,殿下也要到十八了,是时候迎娶一位正妃。
容都城里多少人都等着这个机会。何况据说太子殿下矜贵清冷、俊美无俦,是多少贵女心中的如意郎君。
温家废了很大力气给温婵造势,一边营销温婵容色堪为容都之最,一边宣传女儿L贤良聪慧之名。还时不时让太妃或贞嫔召温婵进宫,为的就是先给太子殿下留下一个好印象。
总之,在外界声势和家族期盼的多重影响下,温婵觉得自己一定会嫁给太子。
但这一切在施羡予回容都后就变了。
温婵仰慕太子已久,许多年前他还不是太子时,在御花园遥遥一望,便已芳心暗许。
温小姐自然忍不了施羡予如今的名声竟有赶过自己的势头。母亲让她忍一忍,毕竟太子和镇国侯府可以说是毫无交集,太子殿下估计连施羡予的名字都没听过。
今日赴宴,见各家都巴巴地去讨好施羡予,温婵实在没忍住讽刺两句,当谁没进过宫似的!但她没料到,传闻中菩萨心肠的施大小姐,也如此长于口舌之争。
她反应过来,嗤地一笑,“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什么贤良之名,皆为造势虚妄。
羡予和高四都没懂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见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两人便决定自己换个地方。
她施然起身,一步步接近温婵。
温婵没想到她们会过来,忍不住后倾,气势上已经输了,但依然半步不肯退让,外强中干地呵问:“你想干嘛?”
羡予倏尔展颜一笑:“你很漂亮,少皱眉。”
有时候不一定要骂回去,看见对方吃瘪就够了。她说完就走了,留下温婵一幅被雷劈了的表情,愣在原地半晌,才狠狠朝地上跺了两脚,愤然转身离去。
高相宜搂着羡予的手臂,两人回想起刚刚亭中一群人都失去表情的样子,笑得花枝乱颤。
接近外面的茶间时,又都咳了两声,强压笑意,故作端庄地去见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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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亭春宴后,羡予又推了许多宴请的帖子。对她来说,应司南伯夫人的邀“应酬”一天,已经是完成了镇国侯府的任务。
何况她现在又有了婉拒的理由——三月初九,镇国侯府要为大小姐行笄礼。
及笄,是女子成人的标志。这样的大日子,少不得言行礼仪的。
可实际上,羡予只是在自己院中听叔母讲了两个时辰笄礼的注意事项,附带一点礼德教训便过了。
羡予朝叔母眨眨眼,有些不敢置信,“这就没了?”可是听高相宜说,她当初在家中学了三四天的规矩呢。
,笑道:“小精灵鬼,这还不好?”
她接过侄女倒的茶,“笄礼前后的戒辞都是约束女子的,若是许嫁,则还要教许多日后成婚后侍奉夫君舅姑品德礼貌,谓之‘妇言、妇容、妇功、妇言’。你并未许亲,学这些做什么?都是徒增烦恼。”
敏过人,很多事情即使她不明说,侄女也能明白。在孟锦芝看来,羡予着实没必要早早学那些约束,她当还日子呢。
几年前是镇国侯府失势,羡予又在孝期,便一直未说亲。的夫人婆子倒是一茬一茬,槛。
羡予早就跟叔父叔母谈过了,不想这么早嫁人,两位长辈一直觉得亏欠侄女良多,自是一口应允,他们侯府又不是养不起。
这是未许笄,不比许嫁笄还有婆家女眷参与的隆重。镇国侯府的帖子发得不多,邀的都是交好且品德贵重之人。
羡予亲生父母已逝,施庭柏与孟锦芝便作主人;侯府请来了司南伯夫人为正宾,兵部尚书陶夫人为有司,赞者当然是高相宜。
三月初九,惠风和畅,大吉。
镇国侯府正堂,嘉宾贵客已经莅临,礼乐声渐起。
施庭柏起身,满面春风,声音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宣布笄礼开始。
高相宜先行而出,以盥净手后立于西阶。
羡予随后来到正堂,眉如远山,目若含光,嘴角含着一抹浅淡的笑意,端庄大方,仿佛堂内都亮了几分,让观礼众人的脸上都不自觉浮现出欣赏的笑。
羡予朝宾客们行礼,然后向西正坐于笄者席上,高相宜手中的梳齿穿过她的头发,背上的青丝葳蕤生光。
初加发笄和罗帕素裙,再加发簪和曲裾深衣,三加钗冠和大袖长裙。[1]
每次从东房出来,身上的衣裙便成熟一分。羡予和叔母叔母对视,看到他们眼中的欣赏、认可和爱意。她拜伏于二位长辈身前,垂首聆训。
“为人以贤,处事以德。行止有度,不溢不骄。惟愿康健,神形具安。”
“羡予虽愚,敢不祇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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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之后,虽是说不急着相看,但她的名字总是会被媒人提起。
羡予能预想到以后的情况,她若是留在容都,是得不了安宁的。于是笄礼的这天晚膳时,她便和叔父叔母说了,想要继续回秋阳山别院。
如今她的身体也养好了不少,长辈不必担心她独身在别院,她身边也有青竹她们照顾,养身的汤药一天天的喝着,总不会再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