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然一瞬,眼梢微泛了红:“你惯于躺在哪一侧?”
“右侧。”
仔细暗忖了几霎,她柔声轻语。
此后,这满身寒玉之息的公子便将她拥紧,抛下许些彬彬有礼之态,在帐内痴缠不休。
窗外月影随风摇曳,映得一双人影缠绵不已,榻下衣裳落了一地。
夜风从长窗缝隙吹进,吹得那垂下的罗帐悠然摇荡。
约摸着过了半时辰,她不得不钦佩,这位举世闻名的曲先生当真是有几分定力。
与她同床共枕的风雅公子虽破规沾了美色,可终究没做到最后一步。
楚轻罗感受着碎吻轻落颈窝,绵柔又薄凉,所受的是她不曾体会过的舒适与惬意。
那柔吻轻缓移上,又落她耳根处,先生所散的情愫绵延,惹她一阵酥痒。
既是如此惬心,她就由先生从后而拥。
肩处薄衣已凌乱成不了样,细吻似雨点而落,沾得寸寸白皙玉肌,她渐渐不可遏止,欲念莫名被其撩动。
才知这便是世人所道的……肌肤之亲。
曾在宫中时,她虽成日掩面,也知自已有几分姿色,觉将来可凭着此姿貌寻上一位称心如意的驸马。
又何曾料到,现下为复深仇,她要以美色作诱,令周围男子颠倒神魂,让此秀色成为她的利刃。
楚轻罗恍惚问分了神,明眸被覆了层朦胧之色,思来想去,低语着:“我先前怕惹先生生气,怕先生觉着我满身污秽,弄脏了高雅无尘的司乐府。眼下看来,先生是自已扑上来的,我深感欢愉,便觉此前的顾虑真当多余了。”
“你……不鄙弃我?”
她听得温声萦绕在耳,十指被交缠了上,是许久未得过的温柔和暖意。
被如是护在怀中,她上回有这感受还是母妃在世时,楚轻罗闻言微勾丹唇,轻浅一笑:“先生又非神仙,总有七情六欲的,学生为何要鄙弃,欣喜还来不及……”
怀中姝影竟道着欣喜,未作分毫抗拒,温婉玉容似因他有了笑意,曲寒尽言语微顿,启唇问着。
“轻罗欣喜?”
她没再回答,暗自感叹起身处司乐府的这段时日:“只是先生乃万人敬仰之人,怎能因情爱困了前程,学生本不愿毁了先生,可……”
第37章 留宿(1)
可仇恨不允,可国破之景历历在目,她定是要将大宁挫骨扬灰,不惜将这高山白雪染得浑身皆是淤泥,不惜分他一些恨意。
“没厌弃便好,没厌恶便好……”
悬了几刻的心悠缓地落了下来,枕边公子放柔了举止,碎吻随即一滞:“我险些以为……以为今夜要受一顿讥嘲了。”
“毁就毁了罢……”他犹如明了她的用意,眼睫徐缓低落,目光里有暗流浮动,“若曲某无惧,轻罗可会惧怕?”
楚轻罗闻语莞尔敛眉,轻盈摆头道:“先生无惧,学生又何惧之有。”
谨慎地问了几语,她都是谦顺而答,他极有耐性地听着,却依旧不知她是否真的应了下,是否真就归他所有……
怀内姝色既又柔婉又奸诈,他思虑了良久,谨言慎行地问出口。
“你……可是应了?”
语调轻得只容她一人听见,曲寒尽低沉地问着,纵使心知房内并无他人。
“我已言明,只听先生的。”楚轻罗笃定地回望,欲将许诺风昑一事暂且一放,正容转过身,与先生恰好相视。
“只要能雪恨,能报得此仇,一切都听先生的。”
她早已唯利是图,唯复仇雪耻能释缓她的苦楚,其余的情爱,就任由他们争去。
怀中婉色肃然应着,眼眸淡漠无情,像是唯有大宁朝堂的动荡与变故才可提起她兴致。
曲寒尽欲语还休,犹疑地反问:“你当真听我的?”
“学生别无他法,如今连入宫都成一件难事,需得先生相助,”她又反复道着常挂于嘴边的那一语,似恳请,更似胁迫,“先生助我成事,我就是先生的……”
生怕眸中清色不信,楚轻罗一抬玉指,解着仅剩的一层薄衣,像是下一瞬便可与他沉沦于月夜里。
“学生言出必行,言而有信,今夜……就可彻底属于先生……”
一扣还未解下,纤指已被狠然握住。
她迷惘地抬目,瞧先生清眸微凛,似不想再继续。
“我未有此意,你误解了。”
曲寒尽将她手中的衣扣扣了紧,沉思片刻,蓦地道出一个决意:“你安心待于府中,我会择一日去楚家提亲。”
提亲?
她闻声心起疑惑,好端端的,何故要说提亲一事……
又转念而想,她忽然有些了然。先生恪守礼数,自是要等成婚后才可以……
楚轻罗故作犯难地拢紧眉眼,随之弯眉戏笑:“先生既知我身份,便知那楚宅与我无瓜葛。”
听言觉得有几分理,他再陷深思,肃声问:“照轻罗所说,我该去向何人提亲?”
“向谁都提不了,得学生一人应允即可。”
亲眷皆成白骨,又有谁人可提亲,她一笑莞尔,唇畔淌了些苦楚与酸涩。
将她神色尽望于眼中,曲寒尽沉声相问,眸色缓缓加深:“为何应我……”
此人太过谨小慎微,处处悬着心思,不像风昑那般极易对付,她回望了几霎,将樱唇轻扬。
“我那仇恨颇深,深入了骨髓,满身怨恨,觉先生清雅高洁,想将先生沾染了……”
“何以沾染?”他略有不解,直望着怀内的千娇百媚。
楚轻罗朝他蛊惑地娇笑,只手遮上他寒凉双眼,唇瓣忽地凑近,顺势吻上公子的微凉薄唇:“此刻便是了……”
“轻罗……”
见景顿时惊愕万分,枕旁公子低吟一声,后话被硬生生地堵下。
她也是头一回去啄吻男子,起先不成章法,之后后却学得极快,有心撩起先生的万千情思,引得他再无法安宁过此夜。
“生于乱世,日日如履薄冰,这些年我一夜都未曾睡过好觉,”拥吻了多时,气息已浑浊不堪,罗帐内春水涟涟,她艳容含羞,在他清怀细语,“能多活一日,我便多欢畅了几时。”
“我不愿和先生被礼法所束……”
烛火衬得这抹娇丽楚楚可欺,软唇娇艳欲滴,因适才受他所欺,带有微许红肿。
曲寒尽怜惜地瞧,修长手指抚过朱唇,一股疯念油然而生。
那梦中的景象一一浮于思绪间,与眼前所望真切相合。
他默然翻身而上,直将她抵于身下。
曲寒尽默不作声地俯望,随后扯落她的衣物,埋头于秀色锁骨和颈肤之上,灼吻占据着每一处,终落至丹唇。
初次在男子面前被褪得干净,楚轻罗偶感羞意,未行过此事,只可随先生的一举一动而行。
可偏是不做那一步,隐忍到极致,一双冷眸都要溢出妄念来,却仍是浅尝而已……
倒也无碍,这一番折腾后,她的名节是不保了,夜有所担待,至此,
几经缠绵如丝,床笫辗转,月色于窗前流连,,拥她在怀,,良晌未言一词。
“先生为何不继续?”她轻声问着,脱口而出时,才觉语声极是羞赧。
“等成婚后……”耳畔落下公子的喑哑之语,她循声抬眉,听他又道。
“等轻罗成我的夫人后……”
身旁的清逸之影似许下了什么,她虽未听清楚,却知先生已认她为妻,眸底倏然涌现无尽的得意,觉他定会为她铺开一条宽敞之道。
楚轻罗心生自满,抬指勾画着公子的玉面轮廓,每触一下都勾着情妄,莫说有多娇媚。
“大宁礼部大司乐,曲先生的心,从此是我的了。”
“那轻罗呢?”对此忽作一问,他轻巧攥上其指,以她的手指点在胸口,“轻罗的心里装着何人?”
“空无一人。”他听她不假思索地回答,话语冷漠,从她的明眸里望不着情意,仅有仇怨占了所有心绪。
“我能给先生只有这些,至于情思妄念,学生实在无心细想。”
曲寒尽明知她之意,替她谋路,她便身归于他,至于那颗残破的心,谁人都归不得。
见先生微感落寞,她前思后想,忙添上一语,怕扫了他的兴:“等复了此仇,兴许我就可以心归先生。”
公子冷然应好,盈盈一握,揽她纤腰入怀,笃然道:“这里终会被一人填上,那人定是曲某无疑……”
风月情念本不可勉强,先生如何能这般笃定……
楚轻罗不明所以,也没去细想,只觉被先生触得酥痒,进退不得,心痒难耐,黛眉不由地蹙起。
“可你我二人成这亲近模样,我……我暂且不想公之世人。”又无言寻思了半刻,他言不尽意地微拢眉心,清容似漫上丝许歉疚。
“此举是在护你。”
这陇国公主的身世的确是不宜张扬,何况她想寻的深仇绝不可被他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