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莫回头。”
曲寒尽沉思半刻,肃然启了薄唇。
然没走几步,她望着身旁的男子忽地踉跄,便赶忙挨近搀扶,才觉先生尤为虚弱。
三日……
她适才听那宫卫来报,先生在广承殿外跪了三日,定是筋疲力竭,再支撑不得……
“先生……”震颤的心莫名又被提起,楚轻罗似从惶恐中回过神,忧心起先生来。
他轻然摆手,随即与她一道上了马车:“无碍,许是跪得久了。”
所经的宫殿檐角滴着雨露,寒风于耳旁呼啸,眼见车辇驶出皇宫,原本近在咫尺的凶险已远,她才感安心,全身松懈而下。
回眸瞧望之际,楚轻罗微然一怔。
先生竟已阖目入睡,本是盖于身上的氅衣滑落在地。
她蹑手蹑脚地弯腰取上鹤氅,再轻柔地为他盖回。
今时多亏了先生,若非他解围,她真要殒命在了凌宁殿。
微雨随闲花落地,寂落无声,唯留有銮铃响于雨中。
扶先生回了司乐府偏堂,细雨几近止歇,她四顾雅堂,只觉一切未变。
独属她的瑶琴仍被摆于一侧,未有他人动过分毫。
曲寒尽凝了凝神,想着好不容易将她接回了府,怎能连口热茶都喝不得,便撑着身子,欲去换些清茶。
“案上的茶水应是凉了,我去换上一壶来。”
她恭顺地待于堂中,眼睁睁见着先生淡然行去。随后,那清绝身影忽而倒下。
“先生!”
见此情形顿时心慌意乱,楚轻罗张望了几瞬,望起那堂外的传话小厮,忙唤道:“扶光,快去唤大夫,先生他体力不支昏厥了……”
听得此言,扶光大惊失色,惊诧地跑入堂内一瞧,当真瞧先生倒在了书案旁。
正欲转身就去请大夫,扶光还未站定,又见先生的长指微动,似悄无声息地命其退去。
先生自有筹算。
“我……我这就去,”扶光似懂非懂地拧了拧眉,了悟地再望楚姑娘,极是严肃地答,“还劳烦楚姑娘扶先生回榻上。”
看来只能由她先照看着……
先生是为救她才沦落成这般,她再是狠心,也无法弃之不顾。楚轻罗使着力扶着此身躯放于床榻,稍离了身,便被先生攥住了衣袂。
“水……”
她听着清冽之语荡于耳畔,立马了然地扶他坐躺,又利索地倒上些茶,递于先生手中。
望清冷公子的容色有少许好转,她柔声问着,忧虑瞬间散了大半:“先生可有感到好一些?”
曲寒尽似仍觉无力,虚弱地抬指,指向案台上的玉碟:“那书案上的糕点,轻罗可替为师端来……”
她听罢不假思索地相递,望茶盏空了,再无微不至地将其斟满,竭力让先生觉着舒坦。
寻思着因果,楚轻罗转念作想,该是去为他煲上一碗汤:“先生是因多日没进食才会这样,我再去为先生煲些汤来。”
都道病体虚空,需补些滋补的汤羹,如此便可恢复得快上许多,她沿着院落内的石径前往灶房,却望见扶光仍悠闲地待在偏院。
“不是去唤大夫了吗?”疑惑地将这位小厮不住地打量,她边道着,边透出了不悦之色,“扶光你怎还待于府内?”
先生那般体虚,就该寻一大夫来看诊医治,这随侍怎能不为先生思量,尤显着一副事不关己之样……
楚轻罗越想越恼怒,默了一瞬,压着怒气和扶光说起了理:“你虽只是个府邸传话之人,但先生是你的主子,若出了事,你该何去何从。”
“楚姑娘说得在理,我是有事耽搁了……”扶光没料到她竟会走出里屋,一脸肃穆着轻理着衣袍,再一瞥堂内,果断出了府,“此刻便是想出府的。”
遥望此道背影真从府门远去,她才安了些许心,从袖中一取此前召左右使的信烟,朝别院上空燃放。
所唤之人是右使凝竹。
刚得知主上遇救的消息,便见信烟燃于空中,怕不是主上又身入了险境,此时已是岌岌可危……凝竹顺着青烟赶来,许久才在司乐府的灶房寻着了主上。
第77章 相悦(1)
“主上有何急事?”瞧此明丽之影蹙眉站于灶台前,凝竹面容凝肃,朝她恭然一拜。
楚轻罗冥思苦想,迟疑不决地问向这名影卫:“你……你会煲汤吗?”
“就是滋补身子的汤羹,我没做过,想学一学。”
见凝竹闻言一僵,她忙敛下语声,略为羞惭地一清嗓。
眸中的困惑霎时转为惊愕,凝竹神情稍缓,悄然相问:“是何人敢让主上亲自煲汤?”
凝竹满面涌动着不可思议之绪,楚轻罗正色回应,话语不容置疑:“先生身骨弱着,我想着可做些微不足道的事,以报先生的大恩。”
“公主下厨,怎能说是微不足道……”凝竹小声嘀咕了一句,又望主上似是认真的,忙端直了身,再作抱拳状。
“主上,属下只会杀人,不会煲汤。”
思来想去,想着了一法,凝竹低声问道:“属下唤一个拂昭中会煲汤的女子来,主上觉着如何?”
楚轻罗觉此法尚佳,便挥袖下了命令:“这主意甚好,还不快去唤来。”
庭园秋意浓,木叶动秋声,石径旁落满了红叶,与云天绯霞极是相称,惹得天地一片红火。
一算时辰,她似乎已离去了近一个时辰,竟还未归来,曲寒尽仍倚靠至床榻,愈发耐不住性。
一想她若是又被九殿下带回宫内,他便觉思绪乱得不成样。
再过一刻钟,她如若再未回,他便下榻去找……
如是思索着,他却又等不住。
正欲起身之际,望房门倏然被推开,他自然而然地回于榻上,虚弱地微阖了眼。
“咳咳……”曲寒尽故作淡然地睁开双眸,那抹惦念的明艳就闯入了眸光里,使得他欣喜了半分。
极为小心地将碗勺递至他眼前,女子嫣然娇笑,眸里泛着柔光:“我煲了碗羹汤,还请先生尝尝。”
“你做的?”凝望这碗八珍汤,他狐疑片霎,只觉能见这娇姝下厨煲汤,简直难以置信。
楚轻罗言笑晏晏,微扬的唇角透了些得意,颔首答:“此生第一回。”
然而,面前的公子再度咳了两声,抬着的玉指微颤,遂无奈放落于床褥上:“可为师抬不起手,这要如何是好……”
“先生坐好,我喂先生,”望此景浅笑莞尔,她随之将先生扶正,举着汤放至他唇边,毫无怨言地伺候起来,“我方才尝过了,不会让先生难以下咽。”
这平日严肃庄重的清影却也谦顺,一勺又一勺,无言地饮尽了羹汤。
她瞧着莫名舒心,便安静地服侍终了,想将碗勺放回灶房。
曲寒尽本想着再多饮一碗,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扶光快步进了里屋,照旧肃穆地回禀。
“先生,大夫来了,正在偏堂中候着。”
扶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楚姑娘,又望先生眸光微沉,像是无声责怨着什么。
想来这小厮是没懂他所示之意,当真是失了策,他轻声再作咳,抬袖劝扶光莫扰了清静:“我无碍,将大夫请回便可。”
扶光只感自己夹于二人之间太是难堪,左思右想后,无奈长叹作罢:“小的知先生之意!可楚姑娘非要小的去请大夫。”
“小的……小的瞒骗不住了。”
“咳咳……”闻语,险些要被恼得气绝命消,曲寒尽重重地一咳,命此人莫再往下说。
静观着这一出戏码,她顿时如梦初醒。
才知先生竟是假意装病,只为让她服侍上几番。
作为高风亮节的礼部曲先生,这行径也太卑劣了些……
楚轻罗轻盈地将汤碗放于书案,向扶光柔婉一笑:“你先退了吧,我和先生说几句话。”
等这传话小厮走远,她从然一锁门扇,随后猛地翻身入了清帐,直将如玉公子抵于软榻。
让先生如她昔时那般,根本无地可逃。
“先生是佯装的,假意病弱,就为使唤我?”
眸底怒气未消,楚轻罗褪去乖顺之态,傲然俯望而下:“先生在堂课上曾言,内不欺己,外不欺人,可如今怎能诓骗学生……”
“轻罗,我知错。”身下的公子目光轻然颤动,沉默片晌,竟道出一声歉意。
何人想听他道歉……
冰冷的眼眸不易察觉地流露丝许狡黠,而后缓缓望向他滚动的喉结,她凝紧了双目,顺势吻了下去。
“先生既然是装的,身子无恙,我便无需客气了。”
温软唇瓣覆上先生的颈处,在白皙肌肤上掠过寸寸娇媚气息,她一声不吭地勾诱着,引得帐中清色气息微乱,似已处于极致隐忍的边缘。
虽才分离了几月,雨之欢。也唯有和先生,她才可畅快给予,未留有分毫顾虑……
于是她更作疯狂,将一切想说的皆蕴于举止中,纤纤玉手毫不留情地扯乱了先生的端雅锦袍,再带他的长指,揽在自己的玉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