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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多磨_赵舒音【完结】(49)

  “无线密码?”他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苏淼头也没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装作没听见。

  过会儿又听见他说:“苏博士这么小气?”

  苏淼转头瞪他,“自己猜。”

  路慎东也不恼,笑道:“有个重要的跨境视频会议,客户团队在线上等着汇报关键数据,延迟不了。”

  他顿了顿,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公事公办的紧迫感,“十几个人等着我上线。”

  数。

  她知道他八成又在赌她心软,不愿意因为自己耽牙,内心挣扎了三秒。

  最终,对“影响工作”这种罪名本能的抗拒,还是战胜了把他轰出去的飞快地报出一串字符。

  路慎东眼底掠过入,连接成功。

  几乎是瞬间,笔记本里就传出外国客户清晰的声音。路慎东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切换成流利的英文模式,表情严肃,眼神锐利,仿佛刚才那个讨要密码的人不是他。

  会议开始了,而且一开就是漫长的几个小时。

  出租屋的空间实在太小了。

  书桌和沙发之间不过几步距离。苏淼被迫困在这方寸之地,无处可逃。她戴上耳机,调高文献朗读的音量,试图隔绝路慎东低沉磁性的英文发音和偶尔严肃的提问声。

  但那些声音,还是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

  更让她不自在的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在会议的间隙,路慎东的目光会若有似无地注视。

  不是刻意的扫视,而是一种观察。观察她咬着笔杆皱眉思索的样子。观察她蜷在椅子上,不穿托鞋只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的习惯。观察她书桌上堆得整整齐齐却数量惊人的专业书籍和贴着的那张泛黄的丝织品纤维图谱。

  他像在无声地扫描她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细节,这种被“监控”的感觉让苏淼如芒在背,却又无计可施。

  她只能更加用力地埋首于眼前的文献和数据,试图用专注筑起一道屏障。

  会议结束,路慎东合上电脑,揉了揉眉心。他站起身,走到苏淼的书桌旁,极其自然地将自己那支昂贵的签字笔插在了她的笔筒里,和她那几支常用的廉价中性笔一起。

  他开始在这小小的空间里留下更多痕迹。

  一个深蓝色,绘着金色星座图的杯子,出现在她唯一的马克杯旁边。

  几天后,他拎来一套骨瓷碗碟,不由分说地放进她那只有孤零零几个碗的碗柜里。

  那双深灰色的棉拖,彻底在门口安了家,与她的几双鞋相依相伴。

  甚至,苏淼某天早上起床,发现客厅小茶几上多了一个造型简洁的烟灰缸——即使她从没见路慎东在她家抽过烟。

  这种不打招呼步步紧逼的“物品占领”,终于压垮了苏淼紧绷的神经。她积累多日的烦躁,领地意识被侵犯的愤怒,在这一刻爆发。

  这天,路慎东又如入无人之境般进来,极其自然地将脱下的外套搭在椅背上,压住了她刚洗好收进来的围巾上。

  苏淼意料之中地炸毛,“路慎东!”

  她拔高声音,像只被彻底激怒的小兽冲到他面前,脸颊因为愤怒涨得通红,“这是我家,不是你的私人储物间!谁允许你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堆这儿的?谁允许你随便进出的?你以为你是谁啊?房东吗?”又咬牙切齿说:“房东都不行!”

  她一把抓起书桌上他那支碍眼的签字笔,看也没看,扔到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又指着碗柜里那套格格不入的骨瓷碗碟,“拿走,统统给我拿走。我用不起你路大老板的奢侈品,还有这破拖鞋!”

  “你!你给我出去,现在,立刻马上!再不走我……我打电话给物业。”

  路慎东看着她气得通红的脸颊,看着她这副张牙舞爪,浑身炸毛却又处处透着鲜活的样子,才是真正的她。

  “等你上班我就走,岑姝让我看着你,我要尽责。”

  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

  苏淼恨恨地计算着假期余额,再等两三天,只要再无视他两三天,她就可以送走这尊大佛。

  她转身回屋,未发觉自己再次默许他的入侵。

  比路慎东这个人存在感更强的是味道,一到饭点,饭菜的香味抢先一步攻击着苏淼的鼻腔。

  路慎东做菜的手艺好的出奇,她很少见到男人会做饭,她猜想这大概是美国留子被白人饭逼出来的技能。

  托美利坚难吃饭的福,这几天她几乎到了饭来张口的程度。路慎东既然愿意做饭,她就心安理得地吃。吃完走人,绝不提帮忙洗碗。

  路慎东丝毫不恼,收拾完厨房,又工作了一会才离开。每日如此,等苏淼反应过来这种状态除了两人没上床外,几乎与同居情侣无异时,她的体重已经飙升两公斤。

  这就是她纵容的结果。

  更可怕的是她竟已习惯这种被照顾的生活,水杯空了有人会续,肚子饿了有人烧饭。甚至就连名义上让她照顾的刺球儿,也都是路慎东在照看。

  刺球儿灯灯这会儿也慵懒地在笼子里翻身,舒服地拱来拱去,露出肚皮上的心形胎记,整一只胖的更像个球。

  舒适区是温柔的陷阱,进去容易出来难。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

  第43章

  岑姝得了流感。

  寒流裹着湿气钻进领口,她缩在副驾上,眼皮沉得压根睁不开。

  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灼痛的喉咙,像有砂纸在磨。鼻腔里塞满了火,闷得她头晕目眩。

  陈方聿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烘得人像在发酵,骨头缝都透着酸软。她强撑着去所里处理完苏淼积压的最后两份审批,又绕道莱特确认设备参数的细微调整。

  出来时,天色已是一片混沌的灰蓝,路灯亮起,在湿冷的空气中晕开模糊的光圈。

  包里林希平的电话不屈不挠地震了第二次,她费力地从厚重羽绒服的口袋里摸索出手机,指尖冰凉僵硬,屏幕的光刺得她眯起眼。没看清名字,凭着本能按了静音键,手机滑落回包里。

  她将滚烫的额头抵住冰凉的车窗玻璃,那一点冷意勉强镇压着颅内的混沌轰鸣。

  感冒药的效力混着流感高烧,意识糊成一团粘稠的浆糊。再有点知觉时,车窗外是陌生的景象——惨白的灯光照着冰冷的铁皮管道顶棚,巨大的承重柱沉默地矗立。

  她正处于地下车库。

  驾驶座空了。

  身侧车门被拉开,一股凛冽的寒气猛地灌进来,激得她浑身一颤,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了一下。

  “还能不能走?”陈方聿的声音传来,隔着一层厚厚的棉絮,听起来有些失真。

  她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喉咙里只能挤出一点嘶哑破碎的气音:“冷……”

  身体骤然一轻,就被他打横抱了出来。她的脸颊不可避免地蹭到他微凉的衣襟,一股干净清冽的洗衣液味混合着极淡的烟草气息钻入鼻腔。

  下意识想挣扎,又被他抱得更紧。

  “别动。”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个怀抱并不柔软,甚至有些硬邦邦的,却隔绝了车库的阴冷。

  电梯平稳上行,冰冷的数字无声跳动。岑姝彻底失去了意识,瘫软在他怀里。

  混沌的意识在暖意融融中缓慢漂浮。

  岑姝感觉自己陷在柔软的云层里,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仿佛贴着耳廓,又像是从意识深处直接响起。

  带着不容抗拒的蛊惑力,穿透层层迷雾。

  “岑姝。”一声轻轻的叹息,随后是带着温柔探究的询问,轻轻叩击着她沉睡的神经:“可不可以和林希平分手?”

  她挣扎着想听清,想回应,想质问这声音的真实性,但高烧和药物像沉重的枷锁,将她拖向更深的混沌。

  这个突兀的问题,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侵入感,让她心尖发颤。

  来不及分辨是幻是真,意识便再次沉沦下去。

  再醒来,是被一股温润的米香唤醒的。

  头顶是陌生的、线条极其简洁的吸顶灯,散发着柔和的暖光。她躺在一张宽大的深灰色布艺沙发上,身上盖着厚实柔软的米白色羊毛毯,暖意融融。

  视线有些模糊,她呆愣了好一会,才搞清楚些状况。

  眨了眨眼,聚焦在不远处。

  开放式厨房的岛台前,陈方聿背对着她,正微微躬身,专注地搅动着砂锅。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细密的气泡,白蒙蒙的热气氤氲升腾,模糊了他半边挺拔的侧影。

  橘黄色的顶灯打在他身上,勾勒出一个沉默而坚实的轮廓。

  空气里弥漫着粥的暖香和一种奇异的宁静。

  察觉到她的动静,他的动作顿了一下,“醒了?”声音不高,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岑姝喉咙干痛得厉害,说不出话,只能低低“嗯”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

  很快,一碗熬得米粒开花,晶莹软烂的白粥被放在她面前的矮几上,旁边是一杯温水,还有几片白色的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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