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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多磨_赵舒音【完结】(93)

  苏淼心口酸得难受,闻着路慎东身上熟悉的味道,终于抽泣地哭出声来。

  路慎东心痛不已,偏过头,在她额发上落下轻轻一个吻。

  这天他没再去公司,在家里一直陪着她。

  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得到的消息是苏文伟去得突然,还没来得及让苏苒见最后一面,就去了。

  他生前秘密找了私人律师立了遗嘱,财产苏苒和苏淼两个女儿六四开,这个结果让苏家几个主事人大为意外。

  他们都以为苏文伟这人相当薄情,却没想到临死了,却给外面那个私生女留了这么大一笔钱,也不怪苏苒为此失心疯,冲到研究所大闹一场。

  路家与苏家并无直接交情,无需参加苏文伟的葬礼。

  他只担心苏淼是否要去,如果去,他必须陪着一起。

  苏淼浑浑噩噩在家休息了两天,见路慎东寸步不离地围着她转,工作都搬到家里来。

  所有要签的文件也都是秘书整理好了,统一送过来签了再带走。

  等到第三天,苏淼告诉他她想去单位上班了。

  路慎东没有拦她,一个人在家呆着就容易胡思乱想,这时候回到大集体中,反而会对情绪恢复有一些帮助。

  将人送进研究所,路慎东又给岑姝打了电话,让她在门口接应一下。

  岑姝挂了电话就出来接人,看见苏淼穿着一件黑色外套,脸上没什么血色,不由动容。

  苏淼回到岗位上,开始处理积压的工作。比平时更专注,安静地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岑姝知道,这种情况。越安静,情绪反而越容易反扑。

  她时刻关注着苏淼的情绪,见她突然起身,心也跟着提起来。

  “小苏你去哪儿?”

  苏淼表情没什么异常,只说:“我去洗手间。”

  岑姝点点头,想她去洗手间自己就不必去了,免得显得她太紧张,“噢噢,好,你去吧。”

  苏淼走到走廊尽头,才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被调为静音的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檀宗恺”的名字。

  她走到窗边,划开接听。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接,电话那头沉默了下。过了几秒才说,声音有一丝难得的人情味,“节哀顺变。”

  只是苏文伟是檀宗恺名义上的老丈人,她是他的前任,他又是她的姐夫。

  这关系让苏淼意识到,檀宗恺此刻的宽慰有多么不合时宜。

  她想起和他的约定,情绪稳定下来,说:“我说了我会打给你,你不用这么急来问我的答案。”

  刚才的温情仿似没存在过,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

  檀宗恺的声音也冷了下来,静默一秒,说:“所以你考虑好了?”

  “已经过去七天,我以为你考虑的时间会更短一点。”

  那天她答应他会主动给他一个答复,而她自己和路慎东彻底将事情说开,就不觉得有必要在乎与檀宗恺的约定。

  忙着忙着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只是没关系,无论是她主动,还是檀宗恺熬不住来问,答案都一样。

  她说出早决定好的答案,“我拒绝你的一切条件。”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即是低沉的确认:“你想好了,这是不小的麻烦。”

  到最后一刻,檀宗恺还在威胁她。

  苏淼一个字也不想多听。

  “是,”苏淼打断他,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感情,“那份合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短暂的沉默,檀宗恺大概在消化这份意料之外的决绝。

  “你确定要这样不管不顾。”

  “再问一百次,我也是这个答案。”苏淼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接着说:“你的所作所为,毁掉了我们之间最后一丝体面。想起你的每一刻,每一秒,我都感觉痛苦,感觉恶心。”

  她感觉呼吸急促,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了,有一件事我的确要感谢你。谢谢你提高了我的英语水平,所以有句话想对你说很久了。”

  檀宗恺静待下文。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过去:

  “FUCKU。”

  她握着手机,一股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的痛快感,瞬间冲刷掉所有积压的情绪和束缚。

  从上海展会再次见面,到过完年他约她在餐厅,轻描淡写地让她放下过去,忘记曾经的隔阂,重新回到他身边开始,她就想把这句话送给他。

  只是她对他的感情复杂,她恨他不假,但也真的真切爱过他。

  赵倩在病房抢救的时候,的的确确是檀宗恺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可能,这点她无法否认,无关之后的事情。

  她纯粹地感谢过他。

  在爱恨上,她不是会纠缠的人。爱就爱,不爱就不爱。

  没有第三选项。

  可檀宗恺却执意要破坏她对他最后一丝干净的回忆。

  既然这样,她不必再有负担,也从未感觉如此畅快,然后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过了两天,陈律师通知她苏文伟出殡的时间和地点。作为经手很多类似家庭内外关系遗产分割的律师,他已经习惯了怎么协调地处理婚生子和私生子之间的关系。

  “为避免后续纠纷,我们通常建议全体利害关系人参与宣读。当然若你不想露面,我会通过书面通知或录像等替代方式履行告知义务,您后续查收确认即可。”

  苏淼决定要去看苏文伟最后一眼,那是困住她二十几年的心结。无论如何,她都要去看一眼。

  路慎东并不同意这个决定,但他也知道,苏文伟对苏淼来说,是一辈子缺失的父亲角色。

  她对他的感情并不是表面上单纯的恨,因为从未得到,所以更加渴望拥有。

  “我陪你去。”

  苏淼摇头拒绝,“今天是莱特转型的关键时刻,省里下来人视察,你不能不在。你准备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她将手穿过他腰侧,脸埋在他身前,“我去去就回来。”又像是想逗他开心,轻声说:“好大一笔钱呢,我得去拿来。”

  路慎东只觉得心口酸楚。

  苏淼坐动车去黎城,苏文伟的葬礼在黎城殡仪馆举行。下车时,春雷阵阵,很快下起大雨。

  灵堂笼罩在香烛与白菊的气息里,哀乐低沉盘旋,气氛肃穆,前来吊唁的人们面色凝重。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寂寥与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

  苏淼一身毫无装饰的黑色衣裤,身影单薄却笔直。

  她无视周遭或探究或鄙夷,又或同情的目光,径直穿过人群,走到遗像前。

  照片上的苏文伟还是四十多岁时的样子,年轻英俊又有魅力,和离别十分的消瘦截然不同。

  苏淼感觉有些陌生,仔细地看着这张脸良久。然后从一侧的篮子里,抽出一炷香,点燃后插入香炉。

  整个过程,没有鞠躬,没有停留。

  什么也没说,仿佛来这儿只是单纯上一炷香就结束。

  她转身朝外走去。

  “苏淼——!”

  一声凄厉的尖叫撕裂了哀乐的旋律。苏苒猛地从人群中冲出来,宽大的孝服套在她身上,显得十分单薄。

  她带着一股狠劲直扑过来,“你这个贱人,你还有脸来!滚!给我滚出去!”她的手指几乎要抓到苏淼的头发。“假惺惺!你不就想分遗产吗?不可能,你一分也拿不走。那都是我的,爸爸只有我一个女儿,你算什么东西!”

  灵堂瞬间骚动,低语声四起。

  就在她将触碰到苏淼的瞬间,苏文伟的哥哥,也是苏淼没见过几面的大伯。伸出手手抓住了苏苒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

  他脸色铁青,强硬地隔开了癫狂的苏苒和沉默的苏淼。

  “小苒,够了!”大伯的声音压得很低,“想想这是什么地方,别让你爸走得不安生。”

  他用力钳制住不断挣扎,哭嚎咒骂的苏苒。

  苏苒却已经失去理智,顷刻泪流满面,“你妈那个贱人抢我妈妈的老公,你又要抢我的。如果不是你,檀宗恺怎么会提离婚,我们已经结婚那么多年,如果没有你,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苏淼的目光,落在苏苒那张因恨意而扭曲变形的脸上。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一字一句说:“你母亲和我母亲的悲剧,我和你的悲剧,根源都是因为他。以前即使你恶劣、自私,但我都将你视为半个受害者。”

  “但现在不是了。”

  她微微倾身,气息几乎拂过苏苒的脸庞,她盯着她那双美丽却空洞的眼睛,“你利用那个孩子,构陷我与檀宗恺的关系。我妈受不了你的羞辱和刺激而自绝。苏苒,这件事,”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永生永世,我绝不原谅。”

  她看着苏苒瞳孔骤然紧缩,脸色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细微颤抖。

  哀乐声中,苏淼用只有她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那个孩子是谁的,檀宗恺永远不会知道。你和他之间这笔烂账,沾着我妈血的孽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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