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的状态,太像他们在天山见到的罪神了!
“他们在魔域不慎沾染了魔气,就成了这幅样子。”木思眼中愧疚之色深重。
木佩不顾木思阻挠上前扶起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木山!”
木山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是木佩,先是惊讶,随后故作轻松地笑了:“公子怎么来了?快离我远些,莫要沾染上这鬼东西。”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木佩环顾四周,看着昔日的战友们,声音哽咽,“都是我拖累了你们。”
“公子这是什么话!”木山急道,“若不是公子拼死相护,我等早就死在了战场上。公子为了掩护我等才受此病痛折磨,我等又怎能不尽心求药?”
“是啊,我等都是自愿的,公子可千万不要自责。”
旁边几个清醒的树妖纷纷开口。
“您也别怪族长,族长问过我们的意愿,我们都甘愿为公子和族长赴滔倒火。”
“这是魔气?”古青言问。
睿安在天山上就与她说过,罪神的疯癫之状与战场上那些杀红了眼的战士极为相似。木佩也是在战场上患上了“天诛”……
难道说,妖族战乱与魔有关?
可是,魔族不是已经被灭族千年了吗?
第19章 天山神(五)她竟然从财神爷脸上看出……
从共枕树族出来,古青言怀揣心事,一路都没有说话。
奇怪的是一向话唠的甄青竹今日也保持了安静。
回到客栈,古青言避着人把睿安叫到一边:“我得离开几天。”
财神爷派她下界调查战乱真相,她本没有太当回事。世间战事兵乱常有,原因也无非就是为了土地,资源那些东西。
谁知下界后兜兜转转这些日子,竟然连魔族这千年前的事情都牵扯出来了。
她不敢马虎,就想着回仙界好好查一查那些前尘旧事,不管是前财神,还是魔族。
“这事不好解释,你……能不能帮我遮掩一下。”
睿安知道这人秘密多,也没有多问,只是挑眉看她:“你就这么信任我。”
古青言一噎,自己也想不明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人毫无防备的。
可能是这人长得......像好人?
不行,自己可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之辈!
想了半天终于给自己找了个正当理由,古青言一本正经:“第一次见面我不就说了吗?我不是信你,是信二哥哥。”
睿安看这人想破脑袋就想出这么个理由,觉得她也没比自己高明到哪里去。
古青言看到睿安的表情,有些恼火:“你到底帮还是不帮?”
“帮。”睿安看这人像个恼羞成怒还露出尖牙吓唬人的小猫,老实道。
古青言见她应允,也不管睿安用什么方式遮掩,安心离去。
次日,甄青竹去找古青言,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时,睿安悠悠然出现在她身后:“青言姑娘回家相亲去了。”
“啊?”甄青竹目瞪口呆。
古青言悄然回到财神殿,一头扎进了卷宗室中。
在浩如烟海的卷
宗里翻了整整两日,才终于找到了关于前财神的只言片语。
前财神金承日,初为人族,出生年月不详,与现任财神金承月师出同门,先后飞升,入财神殿就职。
仙历一千零四十年,日与月于财神殿争执斗殴,遂分道扬镳。
仙历一千零七十年,日先月一步飞升上神。时值先财神渡劫失败,身死道消,日继任财神。
仙历一千一百年,日革职下狱,罪贪墨无度,罚囚于妖界天山,非死不得出。
现任财神继任以后,卷宗洋洋洒洒几百页,事无巨细地记载了他每天都做了什么事。
连他忧心妖界黎民在大殿摔金简之事都记载了好几笔。
而前代财神,一代上神,从人界飞升而来,也算是轰轰烈烈,却在卷宗中只剩下这寥寥几笔,也是叫人唏嘘。
“贪墨无度。”古青言轻声念着卷宗上的最后几个字。
她想到自己前不久才刚处理了一件财神殿的贪墨案件——姚璃。
姚璃同样在三界中最富有的地方任职,虽然只是个掌银,但在财神殿中也算是中高层了。有着财神殿这层身份,她想要什么奇珍异宝没有?
如今想来,她说自己是为了买修炼资源而敛财,这理由似乎不大站得住脚。
那罪神呢?
他已经是上神之身,一代财神,三界最富有的人。
身份地位,金银财宝,名望,修为......他什么都不缺了,还贪墨做什么呢?
贪墨所得银钱,又用在了什么地方呢?
这世上的人心太复杂了,古青言看得有些头疼,站起来醒醒神,正准备继续翻下去。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她一激灵:“你要查师兄,直接问本座不就好了。”
古青言转过身,看见红色的神袍,赶忙俯首叩拜:“下官见过财神大人。”
财神:“不必多礼。”
古青言起身,财神爷还在等着她回答:“主上公务繁忙,属下不敢随意叨扰。”
“财神殿中一应事务都有你们几个操持,本座公务繁不繁忙你还不清楚吗?”财神摆了摆手,走到旁边的书案边,拨开堆满的卷宗坐下:“你在妖界见到师兄了?”
古青言点点头,斟酌了一下道:“属下见了天山山神,他状态似乎十分异常。”
财神:“本座猜,你想问本座的是,师兄为何会如此?”
古青言:问题是这么个问题,但我准备自己查来着。
这话她当然不能说:“主上英明。”
“转眼间已经几百年过去了,本座便长话短说吧。”
财神往后一靠,目光投向虚空,陷入回忆:“当年,本座与师兄一同在人间修行。刚入门时,许多规矩都不懂,受了不少欺负,是师兄一直护着我。”
“本座入门虽晚些,但胜在天资聪颖,修为很快就超过了师兄。所以师父就渐渐更偏爱本座一些。”
“这是个很俗套的故事,我们二人的关系渐渐颠倒,成了我护着师兄。”
财神讲了许多在人界时的琐碎小事。
古青言:您确定这是长话短说?
“后来,也是本座先飞升到仙界的。”
“再后来,师兄也飞升了,但他比较笨,修为始终低本座一头。”
古青言:能飞升,还能修炼到上神,怎么也跟“笨”扯不上关系吧?
“仙界以修为论尊卑,师兄的官位也就一直低本座一头。所以他的许多想法无法直接通达先财神,都是借本座之手递上去的。”
还不切入正题,古青言听得有些困了。
从前听说人间许多人,平日里不仅要辛苦劳作,还得陪着悠哉悠哉的上次聊人生话往事。
没想到她在仙界做官,也不能免俗。
仙与人,也没什么分别嘛。
财神随手翻起古青言刚才看过的卷宗,目光停留在罪神那一页。
“仙历一千零四十年,日与月于财神殿争执斗殴,遂分道扬镳。”
“你一定很好奇我跟师兄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为何会发生如此剧烈的冲突,甚至于被记载到卷宗上吧。”
古青言:......那倒也没有。
“那次,师兄让我给先财神上一道折子,我没同意。”
“你可知神官如何与下界信徒沟通?”
打瞌睡突然被提问,古青言试图通过睁大眼睛强制启动大脑:“信徒向神官祈愿,神官根据其功德,酌情帮其实现。”
财神:“财神殿掌管金银财帛,然下界功德更高的信徒,大多本就是富人。”
古青言点点头,在财神殿也干了这么多年了,这些行情她是知晓的。
“你可知是为何?”
古青言茫然。
“贫苦人家,连自己的生计都难以维持,又哪里又余力顾及他人,自然积攒不到什么功德。”
“而富人,灾年时随手施点薄粥,成千上万的功德便收入囊中。”
“财神殿的神官以此功德分配财富,如此循环往复,富者更富,贫者更贫。”
财神脸上划过一丝嘲讽:“这制度可笑极了。”
“那成千上万的灾民哪里来的?还不是上层作威作福,收割了太多的民脂民膏,让百姓在灾年连一点余粮都不曾剩下。”
古青言心头触动,清醒了一些。她从未想过这些。
“师兄叫我上书,革除此制,劫富济贫,平均分配人界,甚至是三界财富。”
“他说仙界,妖界皆有神通,寿命漫长,唯有人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所以,应当将三界资源更多的向人界,向人界百姓倾斜。如此,三界方能均衡,众生可达平等。”
“本座没有同意。”
这法子未免有些偏激,要说这罪神没有私心古青言是不信的。
这很好理解,罪神出自人族,自然更偏向人族,这是人之常情。神仙也从人群中来,自然也不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