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店内,视线从店内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试图找出出手之人。
“是哪一位高人出手相救?”甄青竹也在环顾店内。
但终是无果,古青言并不打算暴露。
店外的男子恶狠狠地又瞪了每个人一眼,转而朗声道:“今后谁敢买甄古府的东西,就是与我们大椿族为敌。大椿族的药不会再向他提供,大椿族的大夫也不会再给他看诊,各位可要好好思量
清楚的。”
最后一句话是对还在店中的客人说的。
他故意用灵力将声音传的很远,他要让整个春枝镇都不敢与甄古府做生意。
除非甄古府的主人来见他们族长。
男子带着人走了,但古青言能感觉到店外还留有几人,时刻监视着店内的动静。
店外的人群渐渐散去,店内的客人也面面相觑。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夫。
最终他们还是没有顶住大椿族的压力,纷纷离去。甄古府的货物再好也终究是身外之物,为了这个得罪大椿族——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
最后只剩下了木兮:“为首的那人是大椿族族长身边的,叫木泥。他必定是受了大椿族族长的吩咐才敢来闹事,你们如何得罪这位族长的?”
古青言摇摇头,他们从未与这位族长打过照面。
甄青竹看向张辞晚,他们几人中与大椿族打过交道的也只有她了:“你在大椿族学医时可遇到过他们族长?会不会是不小心冲撞了?”
“我只跟着族老修习,从未见过族长和方才这几人,你没瞧见他们都不认识我吗?”张辞晚仔细想了想这几日在大椿族发生的事,否认道,“我回去问一问族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完,张辞晚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二位也不必太焦心。”木兮见古青言和甄青竹面色凝重,宽慰道,“待我家公子和族长出关,就去大椿族为你们游说。若不是什么要紧事,大椿族长想必会给我家公子一个面子的。”
甄青竹感激地看向木兮。
“你家公子疗伤如今正式关键时期,不敢叨扰他。”药是古青言亲手交到木佩手上的,她又岂能不知道木佩如今是什么状况,只怕一时半会是抽不开身的,“还是我们自己想想办法吧。”
送走木兮,古青言和甄青竹带着人收拾了一片狼藉的铺子。又等了半日,没有一个客人敢上门,大椿族的话还是极有威慑力的。
睿安闻讯赶了过来。
开店前的事宜一直都是他一手操办的。因为怕被认出来不敢太过抛头露面,所以才事事亲力亲为,确保万无一失,这才敢缺席今日的开业。
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你对那大椿族长可有了解?”古青言问他。
他点点头,想了一下又摇头:“前任大椿族长我还打过一些交道,但他死在了战场上。如今这位族长是新上任的,我了解不多,只听说过名字,好像是叫——木流。”
“那就只能等阿晚回来看看是什么说法了。”古青言道。
左右不会再有客人了,几人关了店,回到客栈等。
坐立不安间,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张辞晚披星戴月,带着满身疲倦终于回到了客栈。进门迎上几人期盼的目光,垂下眼眸叹气道:“这事完全的大椿族长吩咐的,族老毫不知情。他带着我去见了族长,那人独断得很,连族老的面子也不给,只说要见甄古府的领头人。”
初登族长之位的年轻首领,根基尚不稳固,却为了此事连族老的面子也敢驳,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几人百思不得其解。
“那我们明日便去大椿族会会他。”甄青竹把手中削水果的匕首狠狠插在桌子上,“阻碍本姑娘赚钱的,都得死!”
第二日,古青言跟甄青竹一道去了大椿族。
先出来的是昨日闹事的木泥,一看只有她们二人,说什么也不肯让她们见族长。
后来还是张辞晚又去求了那位族老,这才顺利进入大椿族领地。
又等了许久,那位架子极大的族长才慢悠悠地从屋里走出来。
古青言抬头看去,却不禁瞪大了眼睛。
那大椿族长的脸上,有一个巴掌印,红中带紫,紫里透青,十分显眼!
第23章 长寿树(三)斑斑点点暧昧的红痕十分……
木流穿着里衣,只随意披了一件外袍,连衣带都没有系,端着一只酒杯醉醺醺地走到姐妹二人跟前,看不清似的凑近了打量。
闻到刺鼻的酒味,古青言嫌弃地往后躲了躲。
木流没有太在意她的动作,反而是在甄青竹脸前看了很久。半响,他像是终于清醒了一些:“你......也姓古?”
“我姓甄,是随父亲姓的。我妹妹姓古,她跟母亲姓。”甄青竹答道。
木流反应了一下,缓缓把头转过来看古青言:“你是她妹妹?你姓古?”
古青言顿了一下,虽然不合时宜,但还是纠正了一下:“我是她姐姐。”
木流的目光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在姐妹二人脸上来回扫视。就在甄青竹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终于再次开口:“你们跟古玎是什么关系。”
姐妹两个对视一眼,一些疑惑终于在此刻解开了。
她们的确是第一次来春枝镇,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椿族族长。但甄古府不是。
在她们从开灵城出发前,古玎刚刚从植妖族回来。而春枝镇作为离物妖族与植妖族边境最近的一座大城,也是古玎他们的必经之地。
所以,是古玎得罪过木流?以古玎火爆的性格,的确是有这个可能。
见两人不说话,木流懒散地上了主位上的椅子,半躺半坐,一口将杯中酒饮尽。看着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水的酒杯,他不满地低骂一声,便立时有婢女拿着酒壶将酒杯满上。
木流就这样一杯又一杯地喝了起来,全然不顾这里还站着两个人。
“阁下与她是旧识?”甄青竹试探着问。
“咣当”,酒杯被扔到地上,酒水撒了一地:“我是她相公!”
古青言和甄青竹目瞪口呆。
木流和古玎认识有些年头了,那是他的父亲尚在,他还是无忧无虑的大椿族少主。
那年古玎带着商队从边境回来,不慎受了伤,来大椿族求医。木流那时少年初成,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对成熟干练,泼辣直爽的古玎一见钟情。
少年人还没有什么经验,从人间找来好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挑灯苦读。再然后便是一阵猛烈的死缠烂打。那些土掉渣的情话,简直酸得古玎牙疼。
早已阅历丰富的古玎自然是对一个毛头小子不屑一顾的,若不是碍于他是大椿族族长的儿子,早就一拳把他打了出去。
但是后来,古玎每次带商队路过春枝镇,都要逗留一阵。逗留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有时候明明货物都已经买完了,古玎却还没有返程的打算。
木流觉得那人间的话本上说得果真不错,“烈女怕缠郎”嘛。
两人就这样过了许多年,古玎碍于面子,拉不下脸去跟一个小了自己不少年岁的家伙提婚嫁之事。原本更为主动的木流在这事上也一直拖着,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又一年,古玎带队离开春枝镇,还没走到边境上,她停住了脚。
“这般扭扭捏捏,哪里是我的性子。”古玎狠下心,什么面子里子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又返了回去。
大椿族的守卫对古玎早已熟悉,没费什么功夫就顺利进了大椿族的领地。
但进去了,却是华堂异彩,红绸满天——大椿族少主的订婚宴。
另一个主角不是她。
这次跟话本不一样了。没有大闹订婚宴,没有扯头发,更没有叫人头皮发麻的深情对峙与争吵。
古玎安静地,没有打扰任何人地喝了一杯喜酒。
从此,甄古府的商队再也没有来过春枝镇。
这个故事虽然不大圆满,但就此结束也算体面,老来儿孙满堂,环绕膝下时,也算是年轻时一段可堪回首的风流韵事。
但偏偏,植妖族与动妖族战事再起,大椿族长死在了战场上。
又偏偏,那么巧,古青言带着商队在边境战场附近还未来得及撤离,救下了前来为父亲收尸的木流。
木流抱着古玎,就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古玎念他刚刚经历丧亲之痛,一路护持他回到春枝镇。
谁料他竟然将古玎关在了大椿族数月,说什么也不肯放手。古玎哪里见过这样的无赖,一时没防备着了道。
最后,还是木流的未婚妻寻来,将古玎放了出去。
古青言看着木流脸上的巴掌印,这么久了都没有消下去,想必是小姨气极,专门混着灵力打的。
“是你始乱终弃在先,还有何脸面再做纠缠。而今欺压我们这些小辈,更是无耻之极。”张辞晚骂道。
古青言和甄青竹悄悄向她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