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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兄不善_汤苒苒【完结】(91)

  祁泠才知为何娘对她过分亲近,原是愧疚。父冷淡,原是不喜。

  不知为何,她长长松了一口气,反过来吩咐贡嘉道:“我想出门一趟。”

  尚未到建业主城,只是周遭热闹了些,祁泠寻到一家两家铺子合起来的医馆,命马车停下。

  缩在马车角落的沉弦道:“娘子,朴老在建业,娘子的身子一向是他调理的,外面的人没他看得好,我去找他吧。”

  祁泠道不必,带着银盘进了医馆的门。祁家跟来十个护卫,都在门口候着,祁泠如今是祁家重中之重。

  老大夫先问:“娘子有何要看?”

  祁泠抬手抚了发,还是娘子的披发,浑浑噩噩竟忘了此事,早知来前盘起发好了,下面要说的话变得为难些,“我……已有身孕。可此前吃了许久的避子药,听闻此物是虎狼之药,不知孩子可好……是否能康健出世?”

  老大夫斟酌着问:“有孕后可曾用过?”

  祁泠想了想日子,点了头。

  老大夫长叹一口气,知道不大好,好歹是一条性命,医者仁心不免叹气,“避子药常用砂汞,大毒之物啊,壮年男子服多都不好,怎一孩儿可受?”

  祁泠垂着脑袋,伸出手去,任由老大夫看诊。

  老大夫把脉之后神情一变,又细细看诊许久,最后才抚须,满意道:“脉象流利,如盘走珠圆滑而进,气血充盈,胎孕安稳,娘子大可放心。”

  确实,祁泠整个心落回去,犹豫散了。

  孩子……他们说是祁清宴的血脉,劝着她好好生下来。其实也是她的孩子,在她肚子里慢慢长大,与她关系更亲近。

  她摸了摸小腹,还是平坦的。

  那边的老大夫犹豫后,还是问出来:“娘子确定用的是避子药?脉象全然看不出啊。”

  祁泠又点了头。

  老大夫细细琢磨,还是连着摇头:“不对不对,定是用了好些补药,将身子调理得极好,避子药亏身子,把脉时定会发觉。娘子不知,身子亏空之人难过生产关。气以载胎,血以养胎,娘子如今气血足,母体康健,才使胎孕安康。”

  祁泠坐在马车里,沉思着。沉弦看着她神情,又往里缩了缩腿,而银盘托腮,偶尔叹气。

  行过半程,祁泠彻底明白了。

  仔细回想,其实祁清宴从未承认过那是避子药,每次看她坚定且急切地吃,都露出一种甚是微妙的神情。

  如今回想起来,他怕不是以为她傻?

  “祁清宴,祁清宴……”

  祁泠咬牙喊着他的名字,眼里浮起朦胧泪意,嘴里发酸发涩,被她忍着咽下去。

  她当真是被他蒙在鼓里太久。

  他时刻算计她,从未变过。

  第74章

  祁泠回到二房,下马车时见宅院外墙靠着一辆宽大的纂刻黑漆的马车,祁家主子用的马车样式一致,细节却有不同,这两四角挂着古纹铜铃。

  是慕容氏的马车。

  她匆匆拿起帕子,擦去眼角处残着的几点泪,曾经在琅玕院被大夫人撞见的难堪仍存着,因着人在里面,脚下步子迈得有些艰难。

  大夫人同冯夫人妯娌之间关系一般,往日无事从未来过,此时来此只能为她和祁清宴,还有……腹中子嗣。

  玉盘掀开帘子,让祁泠进屋。

  冯夫人和大夫人在罗汉榻两侧坐着,她进门前两人应当没说话,因她走到内室,里面还静默着,无人开口。

  “母亲,大夫人。”祁泠微俯身,行了周全的礼。

  在她脊背稍弯时,大夫人手扶在榻边,动作似要起身。

  只是祁泠的礼行得太快,只俯了个身便站起来,大夫人双手交叠着,重新坐好,掌腹紧压着下面的手,忍着满腹的心酸,应了一声。

  “阿泠,你来。”冯夫人招手招祁泠过去,拉住祁泠的手,让女儿坐在自己身边。

  待祁泠坐稳了,冯夫人又起身要出去,祁泠下意识抓紧冯夫人的手,但冯夫人拍拍她的手,“阿泠,大夫人有话同你说,母亲在外等你。”

  冯夫人出屋后,祁泠垂着眼,从嗓子眼没再发出一个音来,静静等着大夫人开口。

  两人都没说话的功夫,大夫人在打量着祁泠,娘子眼周红肿,长睫之上挂着稀碎未干的泪珠。

  她的憔悴与伤怀,大夫人看在眼里,又听冯夫人说了祁泠近些时日胃口不佳,每顿只吃几口清淡的,时不时也吐,日子不好过。

  同病相怜,清宴没了,有人同她一般难过,大夫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你怀着孩子,这几日还难受么?”

  祁泠摇摇头,道没有。

  大夫人又安静一阵儿,抬手间帕子遮住发酸的鼻腔,缓了缓,复道:“曾经我怀清宴时,头两月吃不下东西,吐得厉害,险些保不住……后来,难熬的日子过去了。有了孩子,对其他便没了指望,一心盼着清宴好。”

  她说完,转头看着侧旁安静垂头,眉眼温和的娘子,道:“……祁泠,我当初待你不好,误会你是他的女儿,言辞难听……今日来,羞愧难过皆有,为人母亲,却不得不来。”

  她的态度和从前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上,解释了从前为何待她不好。

  但祁泠知道,即使大夫人没误会她是大房的孩子,也不会喜欢她。此刻软了语气,只为一件事。

  祁泠干脆道:“我不走,就在这里,将孩子生下来。”

  她回来的路上已然下定决心,如宋家此前不知她身世,她便回金城去了。只是从前知晓未认,默许她被错认成祁家亲生,以后也没必要了。

  况且……这是他打定主意要留下的孩子。若是他在,肯定会想法子,让她生下孩子。

  “那以后呢?”大夫人缓缓说着:“无论男女,这都是长房唯一的血脉,一定要在祁家养大。你作为生母,要同孩子分别,长久不见么?”

  祁泠茫然,没想到这里。

  她从医馆出来,解了心中犹豫,定下要生。可之后呢,难道她也要做抛弃孩子的母亲么?这几日浑浑噩噩,她未想过那般远的事。

  “你来做清宴的正妻。”

  此话一出,祁泠更懵了,转头望大夫人,微张着唇,嗓中发出一点含糊疑惑的音。

  任凭她怎么想,也想到不到大夫人今日为此而来。

  大夫人却坦然,既然开了口,也无犹豫的机会,干脆接着说:“只有你为正妻,孩子才是祁家长房嫡出的血脉,身份、来历皆无可诟病。清宴只这一个孩子,我想让他九泉之下瞑目。”

  她其实在家中辗转反侧多日,才定下主意,道:“这几日,我问过清宴身旁的侍从,他们都说,清宴正在想法子娶你。”

  若祁清宴还在,即使祁泠身份大白,两人毫无血缘。但曾经有居于同一屋檐下,被人当做嫡亲兄妹的日子,成婚实在不妥当,大夫人绝不会应允。

  可如今,儿子没了,只剩下这一点血脉,出身慕容氏,她无法接受唯一的孙辈身份不明。

  大夫人道:“从前我不会答应,如今却是委屈你。我已同母亲提过,母亲也答应了,只要你肯进门来,在家中便是琅玕院的主子,大房交由你来管,同清宴此前一样,全当我多了女儿。”

  “若你不愿,只求你好好生下孩子,家中不会亏待你,念,求你,为他留下这一点血脉。”她说着,又头,连带着孩子的母亲,她也一并接纳。

  ,冯夫人进屋,坐在祁泠身边,攥着她的手,慢慢顺着,“这几日母亲没同你说,只是到了今个,必须要拿主意出来,不”

  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怎么能无名无分地生个孩子。

  ,从远处望过去清澈,内里却有不尽淤泥,一不小心,整个人都要陷进去,再出不来。你去了,,锦衣玉食来日不愁,可是以后几年,几十年,你活,阿泠,这太苦了。”

  “母亲,我愿意去。”祁泠却道。

  她想过了,她不想嫁人,没有夫家,留在,祖母对*她有恩,此刻要没了孩子,,这孩子必须留下。

  她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地长到这么大,知晓来历不明的孩子会受多少非议。

  算了。

  宋家夫妇住在另一侧的客居。

  祁泠敲门,宋家带来的下人去内里通禀夫人,苏絮听说是祁泠来了,放下绣了一大半的香囊,亲自去接,“阿泠?快进来。”

  她想牵着女儿的手,祁泠的手却轻轻垂落下去。

  客室不大,她望见宋岑在内里,她没踏进门,往后退了一步跪下,堂堂正正磕了三个头,头与冰凉的砖石相碰,疼也麻木了。

  她起身,在苏絮和宋岑诧异的眼神中道:“我不去金城了,已答应永远留在祁府。”

  苏絮捂着嘴,难以接受。宋岑皱眉,起身走到门前,问:“你可曾想过,留在祁家,你再无反悔的机会?”

  “我想过。”祁泠站了起来,她攥紧袖口,绣纹压在掌心,压实,压出印子来,这些日子的彷徨无措彻底消散,“宋令仪好听,可我习惯了旁人唤我祁泠,那不是我的名字。祁家于我有养恩,我不能视而不见。你们于我有生恩,我亦不会忘。在金城,你们有子女,在建业,我也有我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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