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是很能忍疼的动物,沈清弦砸黑猫这一下,威慑意味比伤害更重。
灼灼被沈清弦装到了,望向他的眼神崇拜而敬重,回到家后,她还主动爬到沈清弦肩膀上,蹭他的脖子、下巴和脸颊。蹭着蹭着,灼灼的小猫脑袋碰到了沈清弦的嘴。沈清弦担心被小家伙误会自己想吸猫,都没敢趁此机会浅吸一下,立马就扭过脸避开了。
灼灼小猫儿似乎没有察觉,继续蹭蹭蹭,耳朵蹭到了沈清弦的嘴。
沈清弦:“……”
沈清弦没忍住抿了一下,热热的,薄薄的,仿佛能感受到血液在流动,是生命在悄然地茁壮成长的气息。他眼眶微热,心中陡然涌起一阵养儿育女的感动,慈父之心暴涨。
但是,怕被猫女儿暴揍,沈清弦还是迅速撇开头,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然后他就被灼灼小猫儿邦邦揍了两拳。
“对不起,我不该抿你耳朵。”沈清弦丝滑认错,诚恳地说:“你要是生气,就再揍我两拳。”
“咪嗷——”
灼灼小猫儿更生气了。
沈清弦赶紧再哄,承诺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还允诺了三大袋羊奶粉等。一通割地赔款的操作后,灼灼小猫儿跳到沙发上,把头埋在缝隙里,不愿意理人了。
沈清弦难得迷茫。
抿一下耳朵应该罪不至此,灼灼这么生气明显另有原因。但沈清弦聪明的大脑想了又想,想不出来。他转身去泡了一瓶羊奶,轻手轻脚地凑到灼灼身边,膝盖压在沙发上都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灼灼,能和爸爸说说你为什么不高兴吗?爸爸肯定做错了什么,但是爸爸有点笨,想不出来。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想哄你开心。”
十分的低声下气。
9972也在劝:[宝宝,不要自己生闷气啊,告诉沈清弦,让沈清弦痛哭流涕地和你说对不起!]
灼灼是个善良的宝宝,没有让沈清弦过多的担忧,她把小脑袋从沙发缝隙里拔出来,有些委屈地看着沈清弦,顿时让他一阵心疼。
沈清弦跪在沙发上把灼灼小猫儿捧起来,“好了宝宝,不想说就不说了,我不问了,但是你要开开心心的啊。你难过,爸爸也不好受。”
灼灼无语地看了沈清弦一眼,歪着小脑袋思考了一下,抬起小爪子舔了舔,然后指了指沈清弦。
“你要给我舔毛?”沈清弦自责,“是了,爸爸说回来就让灼灼舔毛的,但是爸爸给忘了,对不起……”
“咪。”
灼灼摇头。她继续舔爪子,舔几下就看着沈清弦,等着他领悟。但是沈清弦的神色几经变幻,却都没有说出正确的答案。
毛茸茸的尾巴不耐烦地摆动,灼灼忽然窜到沈清弦肩膀上,一爪子拍在他喋喋不休的嘴上,“咪!”
沈清弦被闭麦,心中那个不可能的猜测却越来越清晰,他握住小猫爪亲了亲,试探着说:“灼灼,你想让我给你舔毛?”
“咪~”
终于听懂了,灼灼小猫儿虚脱地挂在沈清弦的肩膀上,感觉自己经历了一场艰辛的战斗。
沈清弦的语气飘忽忽的,他看着肩膀上的一小滩猫猫,虚心请教,“可是,你不是要当我的领袖吗?我给你舔毛是不是不太合适?当然了,灼灼想让爸爸干什么爸爸就干什么,只要灼灼开心。”
求生欲非常强。
灼灼安静地听着,懒洋洋地抖了抖耳朵,“咪。”
只有一声叫,没有任何肢体动作和神情作为提示,但沈清弦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意会了,试探着说:“是爸爸赶走了黑猫,所以灼灼要退位让贤、暂时让爸爸当我们家的领袖了吗?”
“咪。”
灼灼的叫声很平静,没有不甘和愤怒,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她还把小猫脑袋往沈清弦嘴边凑了凑,示意先舔脑袋毛。
沈清弦闷笑,小猫儿的思维直率可爱到让人想爆炸。他在灼灼的脑门儿上亲了亲,又捏着她的四只小爪子亲了亲,理解了为什么会有傻爸爸亲孩子的臭脚丫子也能咧着大嘴笑,更何况灼灼不臭。
亲了又亲,在灼灼小猫儿疑惑催促的视线下,沈清弦尝试舔了下她的脑袋毛。
被糊了一嘴毛,还差点生理性干呕。
沈清弦赶紧咳嗽两声掩饰过去,真诚地说:“灼灼,你应该知道,爸爸是人不是猫吧?”
“咪。”
那当然啦,灼灼小猫儿可是很明确自己“人猫混血”的身份。
“那你也该知道,人和猫的舌头构造是不一样的。人的舌头不能舔毛,会抽筋,还可能累到僵直,那就不能吃饭说话了。”沈清弦竭力诉说,“我们人表达亲昵的方式是拥抱,但是什么事都有解决办法。我可以用梳子给你梳毛,还可以用除毛手套,可不可以呀?”
“咪。”
试试。
幸运的是,这两样东西家里都有,沈清弦立刻就找出来给灼灼试用上,像个洗头小弟一样耐心细心又热情地询问灼灼使用体验。
灼灼逐渐瘫成一张猫饼,半眯着眼睛,爪子软绵绵的支着,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
这是她第一次在沈清弦面前发出这种声音,但沈清弦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他早就搜索过无数次的猫咪行为学中必提的、猫咪表达舒适放松和对主人的亲近信任的声音。
沈清弦不自觉咧着个大嘴,更卖力地给灼灼梳毛,不一会儿就梳下了一团浮毛。浮毛也不扔,沈清弦宝贝似的收起来,放在一个精致的木箱子里,向跟过来的灼灼小猫儿解释,“我看网上很多人用自家毛孩子的毛做毛毡、纺线织东西,还可以培育钻石。我也准备试试。”
“咪。”
灼灼对此不发表看法,自觉重新回到被照顾的宝宝角色,她往地上一滚,扒着一颗小毛线球开始玩儿。
沈清弦把木箱子放在柜子里,扭头看到灼灼把自己滚成了一颗海胆球,他不自觉露出笑容,掏出手机记录下这一幕。
生活进入了正轨,平静而有规律。
灼灼在沈清弦在庇护下,每天只需要考虑吃什么和怎么‘折磨’班里的学生。六月高考结束,同学们结束了自己的高中生涯,灼灼也长大了许多,她趴在沈清弦的肩膀上,垂下的尾巴时不时甩在他的胳膊上。
她刚才和黑猫打了一架,虽是平手但心情愉悦。因为她还小,她的未来是上升的,但黑猫的此刻就已是巅峰了。
“小猫老师!”
激动得到处乱窜的同学们冲过来,兴奋得脸色通红,“可以和我拍张照片吗?”
灼灼小猫儿对这班学生已经有了感情,把他们划分为自己罩着的,她已经由沈清弦科普了毕业的含义,所以没有拒绝这群很可能再也见不到的人。
挨个儿合影,结束后,灼灼宛如一只会呼吸的假猫,累瘫在沈清弦的胳膊上装死。
沈清弦走到阴凉的地方,从背包里拿出真空分装的自制猫饭喂给灼灼——经过刻苦长久的练习,沈清弦版猫饭终于能吃了。等小家伙吃完了猫饭,沈清弦又摸出保温奶瓶给她喝羊奶。
溺爱得没边,灼灼小猫儿全程只动了嘴巴。
9972在旁边看着,早已习以为常。沈清弦养猫养出了又当爹又当妈的辛劳,不仅事事亲力亲为,还像人类的父母那样,晚上睡前给灼灼讲故事。鉴于沈清弦的HPD性格,他可以把故事里的每个角色都表演得惟妙惟肖,逗得灼灼嗷嗷大笑。
沈清弦明显乐在其中,而且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那间隐藏的书房里更新日记了。
9972不知道这样的走向是好还是坏,但只要灼灼开心,别的也不怎么重要,就先这样过着吧。
吃饱喝足,灼灼小猫儿露出肚皮晒太阳。
沈清弦抽出湿巾给灼灼清理嘴边的毛毛,顺手揉了揉她的小耳朵,忽然说:“宝宝,要不要给妈妈报仇?”
灼灼愣了一下,一个激灵站起来,盯着沈清弦,“咪?”
我的妈妈?
“对。我找到了杀害猫妈妈的凶手,你想去看看吗?”沈清弦神情平静,尽力不给灼灼施加负面情绪。
灼灼目露杀气,“咪!”
去!
沈清弦带着灼灼去了医院,轻声解释道:“这个坏人可能是坏事做多了,报应。先是摔断腿、又被轮椅轧断胳膊,还掉进了化粪池里,抢救及时没死,但身体吸进了大量、多种有毒气体,医生说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他的家长在考虑要不要放弃治疗,沈清弦担心灼灼见不到仇人,特意在这个大喜的日子来了。
病房里正好没有陪护人员,灼灼站在沈清弦的胳膊上看着病床上干瘪的人影,鼻翼间是死亡的气息。猫咪的卓越视力让她捕捉到病人紧闭的眼皮下轻微的滚动,像是垂死前的挣扎,紧接着那里就陷入了永恒的死寂。
沈清弦轻描淡写地感叹了一句,“来晚了。”
灼灼没吭声,她对猫妈妈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看到仇人死去,她释然又怅然,安静地被沈清弦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