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于她,就是最特别的。
“烫红了,去冲水。”
辜山月拉着李玉衡起身,往一旁的屋子走去,一直到走进屋子,她都没有回头看漆白桐一眼。
反而是李玉衡,回头遥遥抛过来一眼,嘴角扯了扯,满是睥睨傲慢的笑意。
漆白桐张望的头,缓缓垂下来,安静地半跪在原处,等她回来。
辜山月给李玉衡冲过水,他手指没那么红了,也没起泡。
“好了,应该没什么事,下次小心些。”
李玉衡少时体弱,时常一个小伤小病没注意,就能引起大病,缠绵病榻,是以辜山月才这么紧张。
李玉衡虽比她小好几岁,但她总有一种李玉衡会死在她前面的感觉。
她想让李玉衡长命百岁,想要能一直看见这张脸,这个人。
辜山月要离开,李玉衡拉着她,指着药膏问:“姐姐不帮我擦药吗?”
辜山月看看药膏,再看看李玉衡。
“行吧。”
擦就擦吧。
她低头给李玉衡烫红的手指上药,药膏淡绿,带着一股清新的菊花和绿茶香气。
李玉衡另一只手撑着脸,笑眯眯地看辜山月给他擦药。
辜山月一抬眼,他就脸一皱,做出疼痛难忍的模样。
“擦慢点,疼呢。”还要一味地撒娇。
辜山月给他上个药,上一头汗,好不容易擦完,她带着药香的手指捏了下李玉衡的脸。
“怎么就这么娇气,不知道还以为你受了多重的伤。”
一个小小烫伤,大呼小叫的。
想到这里,辜山月脑海里忽然闪过西屋里漆白桐满身鞭伤,仍旧平静给自己上药的模样……
“姐姐,姐姐?”李玉衡唤她。
辜山月回神:“嗯?”
“你在想什么,想得都听不到我说话了?”李玉衡笑着问。
辜山月摇摇头,只道:“我们回去听戏吧。”漆白桐还等在那呢。
李玉衡眼底暗下来,笑容还挂在脸上:“好啊。”
话落,他眼神朝角落无声侍立的白砚一递,白砚悄然离开。
辜山月刚站起来,一个人影就扑过来:“阿月!”
首饰珠翠叮叮当当地响,还能是谁。
辜山月把人接了满怀,眼底多了抹笑意:“摇光,你怎么来了?”
李摇光在她怀里抬起脸,抱着她不松手,晃来晃去。
“我听说了平辽王府的事,我担心你,太子哥哥邀我今日来见你,和你聊聊天。”
辜山月看了眼一旁注视她们的李玉衡,李玉衡对她笑出了一对虎牙,瞧着再乖巧不过了。
辜山月漫不经心:“也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怎么不是大事,你都不知道你闯平辽王宴席一事,在盛京传得有多离谱,大家还以为你要去杀人呢。”
李摇光说得振振有词。
辜山月失笑,拉开扒着她不松手的李摇光。
“我杀什么人,平辽王和我无冤无仇。”
“我也这么想,平辽王一家够倒霉了,也没听说你和他有仇。可那些盛京权贵不信,她们什么都不怕,最怕死,也最怕你这种说杀就杀的江湖侠客。那些谣言传得风风雨雨,都有人打探到我这来了,让我给她们透个底,透什么底?别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和她们说你的事,我们俩才是最好的……”
李摇光小嘴叭叭叭,拉着辜山月坐下,一说起来就没个停,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
也没人注意到,李玉衡悄然离去。
“这些人可真够无聊,每天没事干就瞎打听。”辜山月哼声,对所谓的盛京权贵好感不多。
“就是无聊,还不如我每天逗逗美人来得简单痛快,”李摇光刚得意起来,又想起来意,追问道,“你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闯平辽王宴席做什么?”
“漆白桐体内的穿针蛊发作了,玉儿拿着他的解药,我得去问他。”
李摇光问,辜山月便答了,丝毫没有把这件事当成宫廷秘辛的意识。
“蛊?蛊虫吗?漆白桐体内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李摇光只在话本里见过这种毒虫,听得一脸震惊,往辜山月身边缩了缩。
辜山月摸摸她的头安抚:“是皇城内x卫司的手段,朝廷用它来控制暗卫。当年这穿针蛊在江湖中恶名远播,师姐一把火将血蜃楼的蛊虫窟烧了,我也没想到朝廷居然偷偷将蛊虫留了下来,还用在自己人身上。”
说到最后,辜山月语气中难掩嫌恶。
李摇光听得啧啧,叹气道:“这皇宫瞧着宏伟,汇聚着全天下最金光灿烂的权势和财富,可内里不知藏了多少脏污事,我都见怪不怪了。”
辜山月点了下头:“确实如此。”
当年师姐还在时,李玉衡作为一国储君,还不是身中奇毒,到现在也没找到原因和凶手,足见宫墙之内有多少诡谲伎俩。
李摇光喝口茶,还是好奇,凑过来问:“我还没见过蛊虫发作呢,它和一般的毒发作有什么区别吗?”
辜山月想到漆白桐毒发的时的惨状,短暂沉默了下。
“蛊虫比普通毒药更加恶毒,一旦种下很难摆脱,也很难彻底根治。这穿针蛊一月发作一次,解药只能短暂压制,发作时蛊虫在体内作祟,将人折磨得筋脉扭转身体僵直,皮肤上红点遍布,细小脉络全部爆裂出血……”
李摇光听得眼睛瞪大,平时她若别人这种问题,要么被敷衍,要么得到的答案一听就是哄小孩的。若她生气,他们还有理有据,说是为了她好,姑娘家家的听这些东西脏了耳朵。
只有辜山月不一样,辜山月对她说的都是实话。
可听到最后一句时,李摇光蓦地变了脸色,脸上兴奋听八卦的好奇褪去,血色也一同褪去,面庞阵阵发白。
“你怎么了?”辜山月手掌落在李摇光肩上。
她竟然在发抖。
“我……阿月,我……”
李摇光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完整,眼里都是惊骇。
“你说,有什么事都能告诉我,我会尽力解决。”辜山月沉稳握住她的手。
自从再见李摇光之后,她每日都乐呵呵大摇大摆,再也没露出幼时惶恐不安的表情。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把她吓成这样。
“不是我,是乌娘娘……”
一句话,辜山月面色瞬间变了,眼中如海面雷暴汇聚。
“什么意思,这和师姐有什么关系?”
李摇光思绪无比混乱,两只手比划着,说得颠三倒四。
“当年乌娘娘病重时,身上也有这种小红点,一大片覆盖在身上,我见过的,那红点过一段时间就没了,过一段时间又会出现,我还问过乌娘娘那是什么,她说……她说……”
“说什么!”
辜山月一把揪住李摇光的领子,几乎克制不住满身杀气。
李摇光眼中泪水晃出来:“她说,是虫子咬的……”
年幼的李摇光还真以为是虫子叮咬,晚上抱着扇子爬上乌山玉的床,给她扇风,惊醒了她。
病到瘦骨嶙峋的乌山玉那时已经很难入睡,李摇光吵醒了她,她却一点都不恼,眼神温柔地问:“摇光在做什么?是殿中太热了吗?”
李摇光童言稚语,认真地说:“我要把坏虫子都扇跑,不让它们咬娘娘!”
乌山玉被她逗笑,把她抱进怀里,力道轻柔地拍着她的小身子哄睡。
李摇光夜里迷蒙张开眼时,看到乌山玉满脸是汗,缩在被褥中僵硬着无法动弹,她唤:“娘娘……”,眼睛却被一只手轻轻笼住。
“乖摇光,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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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插播一条消息
番外可以开始点啦,大家有什么感兴趣的番外可以在我的置顶下回复,有灵感就会写[狗头叼玫瑰]
以及经典环节情侣小问答,有什么想让小情侣回答的问题,同样在置顶下回复,基本都会录入哒~么么~
第40章 东珠之争 “阿月为了我,同殿下生气”……
室内死寂一片, 落针可闻,回响着李摇光的抽泣声。
辜山月松开她的领子,跌回座椅上, 脑中翻江倒海, 所有回忆纷至沓来, 打破她一贯的认知,组合成另一个答案。
难道说, 师姐当年的死不是因为孕时伤了身, 不是因为荣妃小打小闹的毒药, 也不是因为殚精竭虑耗尽心神,而是因为穿针蛊?
这蛊被用于皇城内卫司, 绝对是过了明路,也就是说, 皇帝甚至宫中很多人都知道穿针蛊的存在。
师姐作为血蜃楼一战的主力,又行走江湖多年,自然也知道穿针蛊。
既然如此,为何缄口不言,从来都没告诉过她?
又为何不服解药,任由它发作?
不管有没有根除蛊虫的解药, 起码也有压制蛊虫的药, 就像她前几天拿到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