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衡也不恼,辜山月这样同他说话,好似她们还和从前在涿光山一样亲密无间。
他变了许多,可辜山月从来没变。
他喜欢这样。
可这次不同,辜山月的强硬是为了别的男人。
“若是做错事,却不用受罚,那太子府得乱套了,”李玉衡苦恼,看向漆白桐,眼底冷光浮动,“漆大人,你说是不是?”
漆白桐还未开口,辜山月拉住李玉衡的手腕,让他看向她。
“一码归一码,旁人是旁人,他是他。”
辜山月嗓音坚定,漆白桐仍垂着脸,面色不变,眼睫微微颤了下。
“是吗?”李玉衡掩下冷笑,问道,“他和旁人又有什么不同?”x
“他日日跟在我身后,总是受罚,天天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我还怎么喝酒练剑?”
辜山月皱着眉头,很是不快。
李玉衡一怔,随即笑了:“原来是为这个,姐姐怎么不早说?”
他态度转得太快,方才阴云密布的脸庞瞬间晴朗。
辜山月茫然:“早说什么,这不都是一件事吗?”
“姐姐呀,”李玉衡还是笑,摸摸辜山月的脸,无奈道:“你说得对,总在你身边臭气熏天也不好,以后便不罚他了,留给你罚,可好?”
辜山月满意点头:“好,那就说定了。”
“漆大人,姐姐心善,我也不吝啬于网开一面,日后这皮肉之苦暂且免了。”
转首对上漆白桐,李玉衡通身矜傲气展露无遗,说话如同居高临下的恩赐。
漆白桐恍然不觉,垂首行礼:“多谢殿下,多谢姑娘。”
“得了,去外面候着吧,”李玉衡不耐同他多言,目光落在辜山月身上又转瞬柔和,“好些天不见面,我也有话想和你说呢。”
漆白桐悄无声息离去,辜山月嗯了声:“有什么话要说?”
李玉衡手肘搁在扶手上,支着脸,望着辜山月烛光下的侧脸。
只是看着她,他就感到一阵难言的安心。
辜山月任他看着,随手用茶杯盖边缘拨了拨弯下去的灯芯,烛光乍然亮起,照亮她宁静清淡面容。
天然微微上翘的嘴角,似是含笑。
“姐姐。”
李玉衡晃晃辜山月的手臂,辜山月侧目看来:“撒什么娇?”
“你今日在宝华寺下,怎么同人动了手?”他歪头看人,姿态孺慕,话里却带着几分试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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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有恩仇无快意 “你拿着我的小衣做什么……
“说起来这事和你有些关系,有个姓孙的鳖孙调戏你未过门的媳妇,恰好叫我碰见了。”辜山月说着,眼里都是嫌弃。
“原来是这样,孙家和开阳走得近,做出这等事也是情理之中。”李玉衡闻言毫不意外,轻叹了声。
辜山月注意到:“开阳是什么?”
“他是父皇的第三子,荣妃所出,他不喜我,常常和我作对。”
李玉衡告状似的,扁了下嘴,显出些天真来,让辜山月想起他刚到涿光山时被欺负的可怜样子。
“荣妃?”
辜山月眯眼,她记得这个人。
这荣妃当年也总找师姐的茬儿,明里暗里讥讽师姐的出身。如今她的儿子又来找李玉衡的麻烦,当真是讨人厌的一家子。
“我去杀了她们母子。”辜山月按着腰间长剑,立即起身。
李玉衡赶紧拉住人:“姐姐,姐姐!你先等等!”
辜山月回头,眉毛紧拧:“又等什么?”
“杀不得,”李玉衡紧紧攥着她的袖子不松手,解释道,“你一出手,任谁都能猜到你我头上,到时只怕我要被父皇厌弃。”
“哦。”
辜山月坐下。
又是这样。
当年荣妃杀不得,如今的李开阳也杀不得。
这就是她不喜欢皇宫的原因。
只有恩仇,没有快意,人呆在这种地方是会憋死的。
默然半晌,李玉衡问道:“你见到虞静姝了?”
辜山月道:“自然见到了。”
谈话稍顿了下,李玉衡盯上辜山月的脸:“你觉得她如何?”
“挺漂亮一姑娘。”辜山月答得不假思索。
李玉衡盯她一会,又叹气:“姐姐什么都不懂呢。”
“又要我懂什么?”辜山月拍开他搭过来的手。
师姐这么说也就罢了,李玉衡一个半大小子,总在她面前摆谱。
若不是他不经打,辜山月早揍他了。
李玉衡眯着眼笑,像只皮毛顺滑的小狐狸,煞有其事道:“盛京的女人吓人得很,瞧着漂亮,个个都厉害着呢。”
“就你胆子小,”辜山月轻嗤,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她们有多厉害,刀拿不起棍提不动,能把你怎么样?”
“杀人的可不止刀枪棍棒呢。”
李玉衡嘴角扯了扯,对上辜山月不解目光,他忽然转了个话头。
“过两日府中有宴,你想不想来?”
“不去。”
辜山月直接拒绝。
李玉衡:“会请盛京最好的戏班子来唱戏呢。”
辜山月:“哪天?”
李玉衡低笑一声,怎么这么好骗呢。
“到时我亲自去接你赴宴,不会叫你错过的。”
辜山月不做他想,应声道:“好。”
正事说完,李玉衡又缠了她好一会,左右都是些闲话。
辜山月有一搭没一搭同他说着,说到最后,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呵欠。
“你的话真多,都把我说困了。”她揉揉眼睛。
李玉衡微怔,笑出来:“怪我,姐姐快回去好好休息。”
“嗯。”
辜山月起身走了,门都没随手带上。
李玉衡在原地坐了会,噗嗤乐了。
当太子久了,他都快忘记当年在涿光山,他全然仰仗辜山月的那段日子了。
那时他什么都不必想,什么都不必管,只是个日日喝药的孩子。
只可惜辜山月年纪也小,带着个小孩手忙脚乱,压根不知道怎么照顾人。
灰头土脸的少女带着个哇哇大哭的虚弱小孩,满山地追兔子捉野鸡,往树上山洞里一钻就睡一夜。
两个人过得乱七八糟。
直到他长大了些,情况才稍好些,也不知道是辜山月照顾他多,还是他照顾辜山月多。
离开她的两年里他锦衣玉食,可午夜梦回,他还是想涿光山。
想她。
好在,她又回到他身边。
既然已经回来,就不会再离开了吧。
辜山月回到小院子,西屋灯灭了,正堂里亮着灯,辜山月迈步走进去,漆白桐正弯腰摆碗筷,一见辜山月,立马放下手中东西行礼。
辜山月摆手,看了眼一桌满满当当的菜,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坐下就吃。
她确实饿了。
吃了几口,她忽然发觉还挺好吃,她向来是有什么吃什么,吃什么都没区别的。
“这菜味道不错。”她随口道。
漆白桐颔首:“姑娘喜欢,属下明日再准备。”
“行。”
辜山月吃了好一会,漆白桐还站在她面前,她正要叫他回去睡觉,忽然想起来:“你吃了吗?”
“未曾。”
“……”
瞧漆白桐这不动如山的样子,她还以为他吃过了呢。
辜山月疑惑:“那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吃,坐下来一块吃啊。”
漆白桐张口:“属下……”
“闭嘴,坐下,吃。”
辜山月懒得听他“不敢不敢”的,听着就烦,这也不敢那也不敢,老鼠成精似的。
漆白桐默然,犹豫了下,还是坐下。
高高大大的一个人,坐下来腿并着,吃饭小口,斯文又秀气。
辜山月看着好玩,抬脚轻踹他膝盖。
漆白桐抬目,眼瞳黑白分明,带着点茫然:“姑娘?”
他也不躲,任由辜山月一点点踢开他并着的腿。
辜山月满意地收回脚,漆白桐又要并上腿。
“有那么挤吗?”辜山月啧一声,命令道,“腿张开。”
漆白桐抖着眼睫,慢慢挪开腿,耳尖掠上红意。
“这样才对嘛,不知道你师父怎么教的。”
辜山月嘀咕一声,接着埋头吃饭。
最后一桌子菜大半进了辜山月肚子,漆白桐吃得秀气,还常常为辜山月添饭盛汤,压根没吃多少。
辜山月吃完饭,漆白桐也随之放下筷子,辜山月上下扫他一眼,朝他招手:“过来。”
漆白桐乖乖挪过来。
辜山月抬手摸上他腰腹,上下摸索。
漆白桐身体一僵,腰腹肌肉一瞬间硬得像石头,一动不敢动,像是怕惊吓到辜山月。
辜山月来回摸过一通:“你都没吃饱,下次让她们多备些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