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婵只静静看着她脸上没什么情绪,片倾唇角才很轻地弯了一下,说:“于连欣,我为什么要高兴?”
她语气平淡,“你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而且你不觉得,我现在的境遇比你更糟糕吗?”
于连欣眼神微晃了一下怔忡盯她。
“于连欣,选择都是自己选的,没有人逼你,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落子无悔的道理你应该懂。”夏婵从她的身边擦过,但在要走时还是停了下步,对她说:“但人生不是下棋,就算落了子输了,也还有无数次再来一盘的机会。而且你的对手也不是我。我今天没有见过你,祝你好运。”
第79章 079.回家 我们回「渡」、回山风巷……
谢姰这段时日过得十分糟糕。
前些时日的新闻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她都看过。惊讶、震愤、也恐惧。
她未曾想过张国忠竟然能将事情做绝到这个地步,将沈舟渡与夏婵逼到这个境地,而他也仍在锲而不舍地缠着她。
他不知从哪儿得到的她的手机号, 变换着各种号码,给她发送一些似是而非又毛骨悚然的话语,一面又绝口不提要钱的事情, 令她即便想报警告他勒索也无可奈何,好像一缕阴森的幽魂一直徘徊在她身边挥之不去。
前些时日看亚海发布消息称将他告了,让谢姰有些许的安虞,万分祈祷他能够就此被判刑别再缠着她了。
可警方很快传来消息称,沈竟海虽告张国忠敲诈, 但也只有口头检举,没有切实的录音或文字的证据。
警方依法将他进行了几日的拘留调查无果, 也只能先将他释放了。
谢姰一时又不禁提心吊胆起来。
这日照常和友人外出喝下午茶,谢姰一直有些不在状态心不在焉。
“玫姐, 说你呢!”
姐妹悠悠地打趣,谢姰愣愣地回神完全没听进去一个字,只能干干地笑笑啜了口茶掩饰过去。
商场对面的长廊有道镜子的反光倏地在她脸上一闪,谢姰下意识眯了下眼错愕看过去。
就见一个带着帽子口罩高瘦的人影在角落盯着她一闪而过。
谢姰心脏一瞬狂跳!再也坐不住借口上卫生间先离席片刻。
匆匆地步进卫生间反锁上门。
“你到底要干什么!”
卫生间门一锁上, 谢姰再也隐忍不住, 回头望着张国忠怒声。
“你要钱……我先前已经给你了!我把我能给你的钱都给你了!那些钱应该足够你现在花了吧?你到底还要干什么啊!贪心不足蛇吞象……我也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你也放过我一次好吗?你适当收收手吧!”
张国忠仍旧熟稔地捏住谢姰的脖颈, 冷笑说:“我要多少, 我早就告诉你了,你那点东西是塞牙缝呢?!”
谢姰的眼泪再次滚下来,这一次却强忍着死死地盯住了他的眼,艰声说:“我没钱了……”
“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
“要不然,你就跟我鱼死网破算了!现在你就算逼死我……我没有就是没有了!”
张国忠又咬牙冷冷笑了一下捏紧她, 掰着她的脑袋在她耳边说:“你这是反威胁我呢么?谢姰。”
“谁能……威胁得了你!”谢姰痛苦皱眉落泪艰难道:“你都敢……威胁到沈竟海身上去了,沈竟海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张国忠,你要是个人……你就别再难为婵婵和不相干的人了……反正你恨的是我,你干脆就杀了我!然后你坐牢去吧……别再祸害别人了!”
张国忠当真要被她的勇气惊到了般诧笑了两声,道:“谢姰,你现在倒是挺有自知之明了哈!知道你和我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烂人配婊子天生一对!”
谢姰的脸色已经憋得通红眼泪源源不断地落下来。张国忠又森笑道:“我告诉你,这就是你的报应,也是我的报应!所以我就算下地狱也要拉着你!你还有脸提女儿?婵婵她有现在的样子跟你和我谁能脱得开干系?你现在还想拿她来谴责我以示你那伟大的母爱么?”
“我告诉,你知不知道婵婵当年为什么管沈竟海要六十万?那是因为你妈病了!病得快要死啦!她没有钱治病、连个安葬的地方都没有,她没办法!你说要不是因为你,她至于这样么?她和那大明星是不是也早就能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谢姰神色剧震不可思议。
“没错哈哈哈!你妈死啦!”张国忠笑得愈渐得意疯魔,“你作为一个女儿,连你亲妈死了都不知道,死了九年了!还在我这儿显示你那母爱呢?哈哈哈,谢姰,你说我不是个人,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掐着她的脖子用力往旁一甩,谢姰就蓦地跌坐在地,双手杵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像消化着难以置信。
“谢姰,我说的要多少,就一分都不能少。”张国忠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冷笑说:“拿不出来的话,你就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走了。
张国忠走后,谢姰怔坐在地上坐了好半晌,才忽然呛咳了一声一手捂住嘴巴。
她突然觉得想吐。
她立刻按住胸口干呕了几下,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踉跄地奔向一个隔间扣着嗓子努力催吐。
可她今天白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吐出的也只是一些酸水。
她疯狂呕疯狂地吐,吐着吐着眼底猩红,脖子和脸也通红,忽然又跌坐回地上怔怔地流泪怔怔地哭。
哭声起初还很轻,带着仍旧不可思议的怔忡,从喉咙里发出呜噜噜的低泣声。
渐渐,她哭声渐渐加大,再也什么都不顾般拼命哭、嚎啕哭。
一手抵住胸口撕心裂肺。
“妈……”
“婵、婵婵……”
妈……妈……
张国忠说的没错,是报应,她的报应。
她逃避了这么多年,那属于她的报应还是来了。她早已万劫不复。
-
思忆这段时日来逐渐开始迷上了做手工。
她体力不好,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只有在做这些小东西时,才能静心地感受着自己还活着、还存在。
她做了许多许多的东西。
有草编的蝉、针织的小狗挂件、扭扭棒扭的小辣椒和串珠的老虎……还有乐高的小船。
夏婵看得出她做的这些东西都是指他们,问她自己呢?
“思忆……该做什么?”思忆便轻歪着脑袋,苍紫的唇虚力弯着笑容却很开怀,道:“好像什么都做不了……那我就只能把这些做好都留给你们,让你们一看到这些就想到我,也算留给你们一段回忆啦!”
辣辣一听她这话就不禁红了眼眶。夏婵咽下喉头涌上的酸涩,轻弹她的脑袋说:“不想你,所以你也别乱说。”
这天,思忆病房门外到来了一个声称要探望她的人。
出门看到谢姰时,夏婵格外怔忡。
“谢……阿姨?”
黄毛和辣辣胖虎几人就更加怔讶了。
自从十几年前谢姰离开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哪怕是先前夏婵再次遇见她后也并没有将再遇见她的事告诉他们。
而她现在光鲜亮丽地站在他们的面前,让他们觉得恍若梦境。
不过近来发生的种种事,也都已恍若梦境了。现实永远比梦境更荒诞也更不可捉摸。
夏婵最终还是没打算将谢姰的实情告诉他们,允她去探望思忆了。
病房里,思忆望见谢姰也大为惊讶,久久地叫不出人。
“不认得我是谁了吗?”谢姰对她笑,“你很小的时候,还常来我们家玩,我还经常抱你。”
思忆就怔怔地摇头讷讷叫她,“谢阿姨……”
“诶。”谢姰便笑得更温婉,轻扶着她已经瘦骨嶙峋的手疼惜。
她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说曾经她的爸爸妈妈、说没想到一晃她都这么大了、说他们都是好孩子……
温柔得还仿若当初那个邻家阿姨。
思忆不禁问:“谢阿姨,你是回来认小婵姐的吗?”
夏婵默默站在一旁情绪不明不说话。谢姰也一时哑口不知该如何所言。
思忆却万分兴奋,“太好了!小婵姐这些年一直很想您,您回来了……小婵姐就又有妈妈了,真太好了……”
谢姰一瞬鼻尖泛酸,轻揉揉她的发勉力微笑。
要离去时,谢姰站在走廊面对夏婵,斟酌了少许还是道:“你……最近怎么样。”
“还好。”夏婵面对她仍旧也有少许的踌躇,“你呢?”
谢姰微默了一下如常笑,“我当然一直都还好了,我的生活,你还不知道么。”
夏婵迟疑着也犹疑着,但还是缓声问:“张国忠……有没有找过你?”
谢姰又微默了片晌,还终还是笑摇起头对她说“没有”。夏婵的目光却一时定定地凝在她的脸上神色难辨。
谢姰从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装着钱的纸袋递她,“这些钱,你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