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高档饭店, 档次不亚于亚海。
夏婵盯着那点评上的人均消费还不禁有些肉疼。但再怎么说是她欠人家的,多少总要还,便发送了一个「OK」应下。
三日后的下午,到了宋亚林和她相约的时间,夏婵步入饭包厢一眼就看到他,“师兄。”
“夏婵,来了啊。”宋亚林立刻就站起身来礼貌相迎。他近来还真有一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风采,男人西装板挺身姿俊帅,比上次见到他时都显得更加精神逼人,眉眼间都盈满了升职在望的喜气。
夏婵笑着同他寒暄了几句,将特意为他准备的礼物送给他。
是瓶男士香水,如今正火的一款大牌。
宋亚林愣了一愣反而也将一盒礼盒递到她面前,是款欧洲高奢牌的女士香水。
夏婵看着那款香水也不禁怔了,随即与他共同失笑起来,彼此都将彼此的礼物收下了。
宋亚林最近虽在欧洲,但有关夏婵近来在亚海的新闻他却早有耳闻。
生日会上紧急救人、得到集团的表彰……种种传说在整个亚海中下层都已不是秘密了。
她如今也正是集团的红人,宋亚林对此都不禁赞许连连。
“师兄,您真的过誉了,不过也真的恭喜师兄即将升职。”夏婵谦微笑着以茶恭贺。
两人点完单随意聊着天,气氛也渐渐松弛下来,很快服务员敲门陆续端上菜。
就在菜即将上齐的时候,包厢的门又被人从外敲响。
夏婵以为还是服务生,随意说了声:“请进。”
然后一个服务员将门推开,却是引着一个女人从外走进来。
女人大概五十多岁,穿着一身绸缎衣裳,脖颈上带着一串珍珠项链,头发也卷得精致,手握着个小挎包脸上说不出表情。
宋亚林叫她:“妈。”
夏婵怔住了,也不禁跟着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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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间包厢里,沈舟渡正和关泊涵相对而坐。
关泊涵一身嘻哈装扮,大墨镜、口香糖,浑身潮服,猛不丁看上去好像穿了身叮了当啷的彩虹。
身边还有两个硕大的行李箱,上面挂着还没来得及撕的托运凭证。
“你……”沈舟渡上上下下扫他一圈眼神复杂,微蹙眉,“你怎么说都没说一声突然就……”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激不激动?”关泊涵盎然笑道:“兄弟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来见你,连我妈都还没看见,感不感动?”
敢动。
敢动到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
沈舟渡暗叹了口气拿起茶杯喝茶,简单唤了几道菜点单。
服务员离去后,关泊涵摘下墨镜正襟危坐,十分郑重地对他说了声,“诶,不过兄弟,上次那事我还真得谢谢你。不过你也太拼了吧……那天你也没告诉我你有瞿尧的播客啊!瞿尧那人也是真是矫情事多。不过再怎么说这事还是得谢谢你,太够兄弟了!今天我请客你随意!”
沈舟渡那日翘了瞿尧的播客赶往亚海酒店,是因为临时接到了关泊涵的电话,称关家的司机说谢玫不知何故突然匆匆赶去了天泽店。
彼时关泊涵正在横店等戏,就是长翅膀飞也飞不回来了,只能试着给沈舟渡打电话称有没有空帮他去看一下。
哪知沈舟渡本身是有直播播客活动的,还直接翘了活动赶去酒店。
在关泊涵的视角里他这一举就是为兄弟两肋插刀到舍己,今日得了两天的空回申城拍广告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他,说什么都要请他饱餐一顿。
沈舟渡此刻望着他心里却极其复杂,几番踌躇又止,开口,“泊涵,有一件事,我想……”
他想将他和夏婵之间的事坦白告诉他。
这件事总这么瞒着他也不是办法,何况他若真和夏婵光明正大在一起,他迟早也是要知道的,那无论他会作何想法那快刀斩乱麻总比拖拖拉拉得好。
还没待他说完,关泊涵的手机忽响起。
他打了个手势让他等一下接起,“喂。”
手机那端应是关泊涵的经纪人,不知道又同他说了什么,关泊涵很快又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着说着险些又要呛起来。
片刻他挂了电话往桌上一扔,有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沈舟渡问:“怎么了?”
“没事,还不是那些破事。整不好还得麻烦我……”关泊涵叹气,“今天这饭是吃不上了,我得马上过去。”
他边说边收拾着行李,起身时不禁问:“对了,你刚刚说你有事和我说,怎么了?”
沈舟渡默了一下心想还是改天,叹息摇摇头,“没事,你先去吧。”
关泊涵便唇角一勾神秘笑笑,“正好我要去余汇,还能顺便看一下夏经理!”
沈舟渡的眼底一瞬阴下来。
他这表情被他解读为“重色轻友的不满”,弯唇笑得更欢了,带上帽子口罩拉起行李箱走了。
关泊涵走后不久,一桌的菜才姗姗上齐。沈舟渡没滋没味地吃了几口打算打包离开。
门口的服务员却拦住他,“抱歉先生,您这桌还没有买单……”
沈舟渡愣了下指指方才关泊涵离去的方向,“刚才走的那个人……”
“他……直接走了啊。”
“……”关!泊!涵!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只能买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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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婵包厢里,宋母在桌上静静地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宋亚林的脸上笑着伸手,“亚林呐。”
“妈。”宋亚林立刻扶着她在一个位置上坐下又对夏婵解释道:“夏婵,我这次回来……因为时间比较紧,所以就叫我妈一块儿过来吃饭了,实在抱歉,你……不会介意吧?”
夏婵心中微动隐约明白了什么,但表面还是礼貌微笑着摇了头,主动唤了“伯母好”为她斟茶。
宋母的目光就落在夏婵的身上仔细扫了一圈,在她坐下后转到她的脸上,用种语气不明的语调操带着点些微的申城口音问:“你就是夏婵?”
夏婵不明所以挑眉扫了宋亚林一眼,宋母淡淡啜着茶,“听亚林提起过你,倒是个长得挺漂亮的姑娘。听说你不是申城本地人?是哪个城市的?现在住在哪个区?”
宋亚林颇有些不自在地睇了宋母一眼。夏婵淡然微笑,“我是桐城人,现在住在余汇。”
“哦……桐城啊。”宋母的目光再次有些耐人寻味了再次半笑不笑地扫了她一眼,“那是哪儿啊?我没太听说过。”
“在宁省。”
“哦呦!那么远呐?”宋母惊讶。宋亚林轻拽了下她的衣摆。
她不由分说拽回来瞪他一眼又道:“那地儿可冷得很吧?听说经济也不大行?你跑来这么远到申城打工将来还要回去不啦?”
夏婵始终礼貌淡笑着眼神也淡,不咸不淡地扫过宋亚林回答:“嗯,很远,也很冷。至于回不回去,走一步看一步。”
夏婵虽不知道宋亚林是怎么和宋母说的,但这会儿猜也能大概猜出个七八了,不仅不觉生气反而忽然有了种看戏的姿态。
宋亚林即便帮过她再多,但这刻起,她都已不必再与他未来有交集。
这个城市、这个社会许多人际之间的交涉或许都是利益衡量,所有的情感都可以放在称上去量一量。
她也无畏别人拿她怎么衡量,反正她默默无闻,也一无所有,但即便是一根不起眼的野草,也断不是容任何人随意来践踏的。
宋母又道:“小姑娘一点规划没有可不行哦,那不都堕落掉啦?夏小姐……冒昧请问你今年多大?”
“我26。”
“属虎的呦……”宋母咂摸了一下轻声,“鼠虎的女孩子可不太好,厉害着咧!和我家亚林这牛也有点相克……”
“妈!”宋亚林这一刻终于像忍不住了出声,板着脸给她夹了一筷子,“吃菜!”
宋母蛮不乐意地睨他一眼在桌下戳他,宋亚林脸色微变。
夏婵但笑不语地端起茶杯喝茶。
宋母又问了许多问题,有没有房、有没有车?未来打算在哪里买房买车?父母又都是什么工作?
都有没有养老保险?未来他们又会不会到申城来投靠她?
夏婵半笑不笑也算是如实答了,“我没房,没车,暂时也没有购买车房的想法。我没有父母,他们一个没了、一个正在监狱里,所以肯定也不会到申城来麻烦我。”
宋母听着脸色愈渐地挂不住,连宋亚林的神情都已僵硬了。宋母沉缓呼吸似乎在努力保持最后的体面,“夏小姐……听说也在亚海高就?据说还是我家亚林内推过去的?”
“对。”夏婵唇边含笑眸光冷亮,“多亏了宋师兄,我才能有这个工作机会,所以特别感谢宋师兄。也感谢伯母您,能够培养出宋师兄这样的人才,宋师兄,伯母,宋师兄,多谢了。”
她举起茶杯作势道谢。宋亚林额间渗汗此刻甚至不敢与她对视,灰着脸对宋母道:“妈,你今天先回吧,我改日再找你。夏婵,要不我们今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