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难受么?”他又吻了下她的额头。
她摇摇头,始终闭着眼睛,“我眯一会儿,你过半个小时叫我。”
他用手指顺着她的头发,“你可以直接在这儿睡,没人会打扰你。”
夏婵唇边轻轻弯起却仍旧摇头。沈舟渡默了一默眼神微黯低低头,仍旧轻缓地顺过她的头发又为她轻轻按了按肩颈僵硬的肌肉。
常年站立上班,她的肩颈都僵硬得像块石头,他指尖一点一点地轻揉着像要将它软化掉,也软化掉一颗冰封的心脏。
感受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缓均匀却并没有睡着,沈舟渡凝望着她笑笑用指尖轻掖她的头发,想到什么思虑再三还是缓声道:“今天那个男人……”
夏婵顿了下一瞬睁眼意味深长看他一眼。
沈舟渡对上她的眼眸惭愧笑笑,“他喜欢你。”
“嗯。”
她承认得果断,反而让他失语,一瞬深晦的目光几乎要将她吸进去。
夏婵对上他这目光反而心里想笑得更深,一伸手就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直把他的发都揉得乱乱的,像一只落魄的流浪小狗一样。沈舟渡这一刻却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揉,眼睫低下去。她终于像无奈啧声解释,“他叫宋亚林,是我大学时的师兄。”
“比我大两届。”
沈舟渡眸光漾了一下看她。
夏婵:“当时在大学时,他就帮过我很多,当时我在申城人生地不熟,找兼职也很困难。我们学校有提供图书馆、整理办公室一类的勤工俭学兼职工作,但申请的人总是很多,若不打通关系的话也很难分得到,是他帮我跟导员那边争取给我机会的。”
“后来我毕业,也是他直接内推我到亚海工作。哦,这么一看的话,他还是你家的店长呢!小少爷。所以,你明白了?我也是真想好好感谢他的,但是没想到……”
他胸口终于有一个一直悬而未决的疑问落下去暗暗笑,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上悄无声息地将她揽得更紧,轻吻她的耳朵,“原来,是我们的媒人。”
“媒人?”夏婵皱眉。
“嗯。”他低笑着轻吻着,气息温热轻缓地浮过她的耳畔,又开始缠绵,“要不是他介绍你来到亚海,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你再见面,这么一看,不是媒人?”
夏婵的耳尖一阵发麻,从耳后骨一直蔓延到背脊都一阵哆哆嗦嗦,伸腿去踢他的小腿,“是霉人……倒霉的‘霉’!果然我只要沾上你家亚海就没什么好事……”
他又不禁笑了一抬腿就将她的腿紧紧地压锢住,又是一阵打打闹闹,而后蓦然翻身将她按在柔软的被子的又是一阵放肆缠吻。
“夏婵。”过会儿他分开,手臂撑在她的上方,静静盯着她的眸澄澈的眼珠此刻如一珠褐色玛瑙,“喜欢你的人是不是很多?”
“你觉得呢?”她微顿只手臂盈盈地勾在他的脖颈上轻笑。
那一定是很多的。
他未语,只是忽然像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声再次俯下头去轻吻她,温烫唇瓣轻轻地浮过她的唇瓣、下巴、脖颈、锁骨……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抚慰一个易碎的艺术品。
当初高中的时候,她就极吸引人的目光,一言不发地走在校园里都能瞬间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便连他曾经的同坐也说过,其实校园里有很多男孩子都喜欢她,只是碍于她身上的那些风云新闻才不敢接近。
后来,她长大,经过时光滤砺的她渐渐学会了收藏锋芒,掩藏性子里那些刺人的棱角,却长得越来越漂亮,也会用温柔的表象伪装掩藏。
这样的她自然也是极招人的。
他曾自问,即便自己是不曾在十七岁时遇见的她,而是在她长大后再相遇,那他一定还是会毫无招架地被她吸引。
只是那样的话,他恐怕就会和如今那些欣赏他、喜欢他的男人一样,默默地站在她的远处看着她,泯然众人。
所以人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他很庆幸,命运能够让他十七岁就遇见她。
夏婵的背脊都一瞬紧绷躬成了只虾米。刚经过一次,她的身体还很敏感,有细细的战.栗爬上来,指尖又悄无声息地揪紧了被角,声线都几乎拉成了一条直线。
“没你多……”
“我?”沈舟渡一瞬微顿停下来小看她,指尖悄无声息地把玩般打起圈,“我哪有?”
“哪没有?”夏婵一瞬呼吸沉重,几乎是不甘示弱地也学着他的模样,“一千多万的粉丝……还有什么露露、依然……”
沈舟渡失笑了一把抓过她乱动的手,摁在床上亲吻她的手腕,“他们喜欢的都不是我。”呼吸也沉了,是沈舟渡。”
“你不就是沈舟渡?”
他只淡笑着摇摇头,轻吻着声线愈渐喑哑,“唱歌的沈舟渡……和亚海的沈舟渡,很难说像是一个人。”
“有人喜欢的是唱歌的沈舟渡,有人喜欢的是亚海的沈舟渡,但是,很少有人会喜欢‘我’,只是我……”
夏婵明白他的意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思绪在他细细密密的吻中逐渐飘忽像被抽离得很远。
飘忽间,她听见他在耳畔轻声问:“夏婵……”
“你喜欢的是十七岁的沈舟渡么?”
夏婵有一秒的沉默。
夏婵不能否认,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久别重逢,但她对他最深的印象还保留在当年的那个少年。
初识的时候,他干干净净地站在那儿,像一捧来自远山的冷峭霜雪,俊俏得似乎连夕阳都偏爱。
那时她不知他是谁、不知他来自何处,只知道他叫沈舟渡,聪明、好看、有礼貌……她对他的每一分印象都是发自内心的纯粹。
后来知晓了他是谁,反而让她心生退却。
她许久回神轻叹像是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了句:“我可能不喜欢沈舟渡。”
沈舟渡失笑忽然像有些报复似的去吻她,有些凶的,轻咬她的唇,沙哑说:“沈舟渡喜欢你。”
他这一刻眼神被灯光蕴得异样得浓,“沈舟渡……”很爱很爱你。
然后她身体一沉,忽然像要溺死在一片温柔海里,再次陷入一片沉沦。
这次狂风骤雨时,有样东西被夏婵从床头无意挥落,夏婵在结束后才来得及拾起拖落在地的被角和那样东西。
是个相框。
里面镶嵌着一张旧照片。
是个女人。
夏婵看着微怔。
那女人有着与沈舟渡相似的眉眼,美丽温婉,一双眼是淡淡的浅褐色清透得像琥珀,是年轻的模样。
沈舟渡从卫生间整理后回来,看着她拿着那张照片怔怔地看着不禁轻笑,上床再次将她圈入怀中解释道:“这是我妈。”
夏婵早已猜到了,由衷赞叹了句,“你妈妈很漂亮。”
“嗯。”沈舟渡将照片从她手中拿回来握在手中默默地瞧,仿佛也在透过照片在凝望着什么,指尖不由自主抵在她那双眼睛上。
“这是她大概三十四五岁的时候,的确很漂亮,也很温柔。”
“她叫周阳灿,名字也很好听,也阳光,人如其名,印象里也总是很有活力,从没有和我发过脾气。”
“我外公生前是大学教授,所以把我母亲教得很好,他们也教会我很多东西。我觉得……他们是对我影响最深的人。”
夏婵甚少听沈舟渡说起他母亲的事迹,也完全能够从他身上看出他妈妈的影子,此刻听他说着这些一时也心情陈杂,不知这是否会揭开他心上旧日的伤痕,缓声问:“那她……是怎么……”
“乳腺癌。”沈舟渡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先一步回答。
夏婵心脏猛然一颤。
他只是只是对上她一瞬惊忡也抱歉的目光轻轻笑笑,伸手轻捂她的眼睛平静得像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我十岁那年,她查出来的,当时就已经四期了。但是她很乐观,也很坚强,就算化疗到走不动路了,头发掉光了,也还在安慰我她是要重新蜕变成仙女了还在努力和病魔做抗争。”
“她走的那一天,天气很好,我有一个奥数比赛。其实她从早晨时状况就不太好了。但是我爸为了让我安心去比赛,就对我说我妈有了好转,让我不要担心。我在赛场上奋笔疾书的时候,她就已经没了。我对她的最后一个印象,就是她静静地躺在那儿像睡着了,身上盖着白被单,带着假发,真的像仙女一样。我想,她其实没骗我……”
所以,永远无法和解,也无法原谅。
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
他和沈竟海……
夏婵的喉咙忽然像被一根细弦蓦然攥紧了呼吸不上来,心跳扑通扑通快起来,被他轻捂住的双眼睫毛像剧颤的蝴蝶翅膀轻扫他的掌心,一把拿下他的手涩声说:“沈舟渡,我……”
她几番辗转只能艰涩道:“抱歉……”
沈舟渡的眸光微微泛红却只对她笑,道:“这些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其实我都快要忘了。”时间真是一个很神奇得东西,不管曾经多么浓烈的情绪,都能冲得很淡很淡,然后蓦然回想,那时的撕心裂肺早已不再,只剩下心底冗长的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