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大了?”
“什么意思?”
都瑾川觉得她莫名其妙,他都伤成这样了,作为医生她不该关心他一下?
他受伤跟年纪有什么关系!
全意戴上手套,拿起托盘里的镊子,在碰到他手背上的玻璃碎碴之前,冷淡地说了一句:“三岁小孩受伤了都知道第一时间找妈妈带他来医院诊治。”
“……”
都瑾川怔住。
她的意思是他还不如三岁小孩了?
之前还让他回家找妈喝奶,现在又让他回家找妈带他来看病,操,他到底什么时候给了她是三岁小孩的错觉!
昨晚半夜酒醒的差不多后,他仔细想了下沈律一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都犯贱了不止一次,再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心再硬的女人总会有心软的时候,不停试错就是了。
所以为了让伤口看起来更严重些,让她关心自己,担心自己,他特意加了一晚上的盐粒,妈的,疼到他姥姥家了。
这女人不但没有关心他,还嘲讽他!
拔玻璃碴的过程,都瑾川仿佛打开了任督二脉,拔一块‘啊’一声,见全意没有反应,他声音逐渐增高,甚至惹着路过的医生也好,护士也好,病人也好频频通过透明的玻璃观看。
可全意依旧面不改色,不受外界打扰,像是做手术一般认真。
都瑾川终究是没忍住,将手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时间静止了三秒钟,他说:“疼。”
全意没有理会,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拉过他的手继续将最后一块玻璃碎碴拔出。
她放下这把带血的镊子,拿起一把干净的镊子夹了一块棉球放进碘伏里,随后夹出来帮他清理伤口。
都瑾川盯着她,再次说:“我疼。”
一块接着一块,沾满碘伏的棉球划过他的伤口,即使全意再轻,再慢,他都是这一句话。
直到伤口被包扎起来,全意都没有回应他一句,哪怕一个字或是一个声调都没有。
都瑾川觉得挫败极了。
全意将托盘里清理出来的玻璃碎碴以及清理伤口用完的棉球放入医用垃圾袋里,把用过的镊子清洗之后,放入托盘中走到柜子面前,将其放了进去。
随着关上柜门的声音,诊室里传来细细微微地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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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都瑾川:男人说疼才有糖吃,可惜老婆心肠太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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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安排剧情的时候我就思考,把都瑾川写成嘴欠怨妇或是幼稚的性格甚至是极端的臭脾气会不会让他看起来很没出息,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地位。
但是仔细一想,人在爱情面前总有一方要低头,为什么不能是都瑾川呢?
他本来就是一位勇敢,热烈且温暖的人,追逐自己喜欢的人不丢脸。
全意是平常人家的孩子,从小在极端的环境中长大,缺爱,有所顾忌也是她的性格。
其实谁都没有错。
第19章 野性
“……”都瑾川轻轻地将手中已经掐出指甲痕迹的加菲猫放下, 往前走了两步又退了两步。
使劲挠了挠有了晕意的脑袋,大脑飞速运转,搜索着合适的哄人方案, 却一片空白。
他没想把她弄哭!
都瑾川僵在原地,眉头皱的都能夹死只苍蝇了,他心中莫名泛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但他现在完全是不知所措, 哄人的话似乎比告白的话还难琢磨。
“我…你…被吓到了?”他看了眼自己已经被包扎起来的左手,声音温柔且笨拙地说:“大不了下次受伤我不来找你治。”
此话说完似乎让情况更糟了。
只见全意蹲下身子,粉嫩的手指使劲扣着橱柜边缘,干净且好看的指甲都快要被她扣裂了,好像哭的更厉害了。
全意像是将近几年来埋藏在心底的不幸也好,哀怨也好, 又或是后悔、抵死纠缠的内心也好,通通发泄出来似的。
都瑾川看着她稀薄的背脊一下一下地颤动着, 瞬间想起高中毕业典礼在海边时, 她也是这样背对着他哭泣,今天,肩膀颤动地似乎比那时更厉害。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次她蹲在地上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像是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猫, 无家可归,担心将来是生是死的可怜模样。
“受伤的是我, 你哭什么?”
就像被拒绝的是我,为什么是你在哭?
“我没哭, 你没长眼睛。”全意哽咽着, 明明哭到天昏地暗还在嘴硬着,也许这是她在都瑾川面前最后的倔强。
“……”
其实,看到他手上的惨状那一刻, 全意就在极力隐忍着鼻尖的酸意,她害怕带着负面情绪不能给他好好治疗,想要快点结束,所有手上的动作或多或少没个轻重。
尤其是在他喊疼的时候,全意鼻尖的酸意达到了顶点。
都瑾川惊讶得像头顶炸了个响雷,这女人睁眼说瞎话,还怪他没长眼睛?
或许也是因此,他安心下来:“行,我没长眼。”他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忍不住嘴欠:“好端端的,在室内竟下起了局部雨。”
“下的还挺大。
“……”
全意余光瞥了眼伸在她面前,夹着那两张纸巾的细长手指,像是地鼠似的,快速抽出拧了下鼻涕,即刻缩下脑袋。
都瑾川似乎被她可爱到了,轻笑一声。
但他好像坚持不住了,眼前由白变黑,视线渐渐模糊乃至消失,重重地倒在了全意的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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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病房外面,全意倚在白皙的墙面上,双手紧紧交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还时不时的通过门上的透明玻璃往里探去。
她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还担心都瑾川。
门终于打开,苗舒怡推着小推车走了出来,全意即刻直起身子向她询问都瑾川的情况。
“他怎么样了?”全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还带着刚才哭过的鼻音。
苗舒怡见她着急的样子,狡黠一笑:“满满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就是医生了?”
听将都瑾川抬到病房的医生说,中医诊室里,全意跪在地上哭着喊着“医生,医生,有人晕倒了”,他们闻声赶到的时候还下意识地怔了下,全医生她自己不是医生吗?
大家仔细想想从急诊科传出来的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觉得大概就是关心则乱吧。
“我……”全意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她自己就是医生啊,这没错。
苗舒怡自从昨晚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以及过去的事情,知道全意什么心思,只是她在蒙蔽自己罢了。
“他没事,就是细菌感染引起的发烧,外加疲劳睡眠不足才晕倒的。”
全意松了一口气:“哦,那我先回去了,诊室不能没人。”
“说不定一会儿人就醒了。”苗舒怡故意这样说,她就想看看全意到底还要怎么别扭。
“祝贺他。”
“……”
得,瞎操心。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两个小时后。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到细长的呼吸声,还有钟表发出来的有节奏的‘嘀嗒嘀嗒’声。
都瑾川睁开眼睛,视线逐渐清晰,脑袋像是被捶过似的阵阵刺痛,他皱了皱眉头,试图抬起手按压下太阳穴,却感觉手臂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举不起来没有力气。
“兄弟,你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老爹就要拿着五十米的长刀过来砍了我!”
他能醒来,白灼感激不尽,声泪俱下。
白灼上午睡了个懒觉,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十一点快要下班了。
作为医院现在的首席执行者,既然回国了多少还是要露个面,没想到刚来就听到护士们在讨论都老二跟全意。
他本着八卦的心理,打听了下,更加没想到都老二在他家医院晕倒了,好家伙,这狗向来挑剔,说不好还会埋怨他家医院有毒。
这要是传到都叔叔或是他老爹那里,他明天还能不能活着还得另说,医院也别开了。
“……我没死,滚一边哭坟。”都瑾川翻了个白眼,将头别到一侧去。
白灼秒收演技:“没死就好。”
“……”
而后都瑾川的目光在病房里扫视了一圈,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然而,那个熟悉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落寞地闭上眼睛。
“找全意?”他没藏不住事,白灼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嘲笑他:“别找了,人家下班去吃饭了,你算个龟毛,人家压根心里没你,就没露过面。”
自打白灼来病房就没有见过全意,哪怕一根头发丝也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