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没关系，我比你还近视。”
论目中无人，她可以是翘楚。
姜颂转身离开，身上的斗篷动作间扬起一个弧度，她走入亡灵群中，弱小但很醒目，因为整个亡灵族，只有她是这样的装扮。
所有的亡灵对这个斗篷幼崽习以为常，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或许觉得这是宠溺。
但姜颂知道，这是整个亡灵族对她的漠视。
第68章 亡灵之心（3） 献祭真相
看到这里, 弹幕里亡灵族的声音反而小了许多，因为他们发现了，姜颂在副本所经历的, 就是曾经的历史, 那段可以说是不堪回首的过往。
或许每个种族都有这样一段沉寂的时光, 那时候的亡灵族被整片大陆遗弃，亡灵被打上邪恶、死亡的标签。
他们被迫龟缩在一座荒凉的岛上, 没有希望的未来让亡灵族走向一条极端的道路，那就是得到传说中的亡灵之心，让亡灵族恢复往日先祖荣光，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而这条极端的道路既没有得到亡灵之心达到目的, 更让亡灵族几乎灭族。
亡灵族现在每一个新生亡灵，都会在日后一个合适时间, 学习这段历史真相，直面亡灵族过去的愚蠢和极端。
他们无需再嘲讽姜颂什么, 因为这本就算死局,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这段历史都是彻头彻尾的死局。
亡灵们几乎是怜悯地看着直播里的姜颂，但更多的, 他们的目光聚集在那些场景上，这是还没升维的、亡灵族的诞生地。
属于历史的大钟轰然发出声响，他们站在辉煌的高山之巅, 回头看先辈们的来时路。
·
当天晚上，姜颂再次换装, 逼近亡灵塔。
五天后就是成年日，这样重要的一个时间点，让她心里不禁急促起来, 她预感会发生一件大事，而她不能白痴一样地躺平任其拿捏。
姜颂的动作比任何一次夜游都要小心百倍，魔法是她从未涉及过的领域，无法估计自己硬碰硬的概率。
但好在她的技术到家，加上苍穹的辅助，顺利进了亡灵塔。
亡灵塔共有十二层，每层都是不同的区域，比如炼金、法器等等，一般来说，入夜之后塔里只会有长老，鲜少有其他亡灵法师进入。
但此刻，塔里的对话声音虽然小，但也并不是听不见。
姜颂警惕地走在廊道上，根据声音，塔里至少有五个人。
她跟在一位急匆匆奔走的亡灵法师后面，脚步几乎听不见。
接着那位亡灵法师走进一个房间，姜颂确定里面没人，右手迅速勒住他的脖子，坚硬的手臂骨头还没怎么使劲，亡灵法师就晕了过去，他甚至来不及反抗。
几分钟后，亡灵法师推门走出，宽大的袍子显出几分神秘，姜颂熟练地躲在遮掩之下，姿态坦然地往上走。
“梅尔，你怎么还在这里？”一个扛着大麻袋的亡灵和她迎面撞上。
他没有穿法袍，所以并不是亡灵法师，只是个普通亡灵。
姜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回想那个亡灵法师被她勒晕时发出的惊呼，模仿着那道声线，她道：“你扛得是什么？”
亡灵哦了一声，又颠了颠麻袋，像是什么大白菜一样，他轻飘飘地说：“是小亡灵，今晚轮到我送上去了。”
姜颂心下一跳，亡灵族果然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她转身继续踏上阶梯：“我跟你一起去。”
亡灵奇异地看了她一眼，边走边忍不住问道：“你不是不喜欢这种场景吗，每次都躲得远远的，怎么今天……”
“怎么，我不可以来？”姜颂冷冷反问，亡灵法师比普通亡灵的地位要高。
果不其然，亡灵听了这话动了动嘴，还是没说什么。
塔里应该有什么术法，整整十二层，姜颂走了没几步就到了顶层。
所有的亡灵都在这里，姜颂没看见长老，松了口气，在长老面前她还真的不知道能不能装好。
她不动声色地看到在场亡灵的脸，全都是她熟悉的人，埃博拉、好几个小亡灵的养育者、有过几面的热情亡灵……
一共8个，他们的脸色是如出一辙的冷淡。
“奥利，怎么来得这么慢。”其中一个亡灵问道。
奥利放下肩上的麻袋，语气不明：“这不是跟我们的梅尔撞上聊了几句。”
问话的亡灵还想说什么，被埃博拉截断：“不要浪费时间了。”
被众亡灵投来一个眼神就不再关注的姜颂站在边缘，和他们隔开。
紧接着，她看见了从来到这个副本第一次让她这样震惊的一幕。
他们将麻袋里昏迷不醒的小亡灵们挨个往下面扔，当然，并不是直接让他们坠楼，而是扔进空中沸腾的一口大锅里。
那锅里明明什么也没有，但冒出的气体就是给人一种有东西在煮，只是他们看不见的感觉。
被投入的小亡灵们从表面渐渐沉到底部，他们身上到衣服早在进入时就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了。
于是姜颂能非常清晰地看见，小亡灵们的骨头变得透明，内里燃烧的蓝火逐渐像她一样透明。
用晶莹剔透来形容现在的他们简直不要太合适，他们的样子犹如水晶，骨头都闪着亮光，好似极其珍稀一样。
但姜颂知道，这是命不久矣地征兆，对标现实世界，这就是砍断了的人的手和脚，连大脑也在慢慢失去，而关键是，他们还是孩子。
虽然这些小亡灵们确实讨厌，但也罪不至死，更不到死得这么惨烈的程度。
“梅尔，你今晚有点奇怪。”埃博拉走过来，对她说。
好歹师生一场，姜颂知道她如果再不给出“梅尔”的正常反应，埃博拉会视她为敌人，然后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可她根本不知道梅尔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姜颂决定赌一把。
“埃博拉，你们简直就是畜生，他们还那么小，怎么能这样对他们！”她的声音歇斯底里。
在她的指责中，埃博拉动了，他选择不去看她，一如既往的声音淡淡：“这是亡灵族最后的选择，亡灵族会记住他们的牺牲。”
姜颂心道这个戏路选对了，于是更加咄咄逼人起来：“那你们怎么不去死，他们还有几天就成年了，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被你们强硬地夺走了生命！”
不等埃博拉说什么，其他亡灵就大喊起来。
“这个世界是我们的吗？不是，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就连这座岛，也不是我们的。”
“只有拿到亡灵之心，我们才能扭转败局，才能让那些人类知道，亡灵族是不可战胜的。”
姜颂说：“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
“梅尔。”不怒自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几个暴怒中的亡灵强压着脾气，尊敬地低头喊道：“红枫长老。”
姜颂也不情不愿地跟着低头，心里却是紧张得不行，这长老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飙戏的时候来。
她偏过头，好似不想再多什么，低低道：“长老，我先走了。”
红枫长老没有让她如愿，她拄着拐杖，看起来很老的模样。
到了这个级别，想要让容貌停留在年轻时，是个很容易的事，但红枫长老却没有这样做。
她走到边缘，看着那口大锅：“梅尔，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关于亡灵之心的事吗？”
姜颂心道我记得就怪了，她谨慎开口：“亡灵之心能实现所有愿望。”
“是的。”红枫长老声音很缓，“亡灵之心是真实存在的，并不只属于传说，但亡灵之心出现需要有一个先决条件。”
“纯净的灵魂。”她道。
还有什么比还未成年的亡灵更纯净的呢。
姜颂心里可以称得上惊骇了，亡灵族为了得到亡灵之心，居然用献祭小亡灵的方式，这完全与“纯净”两字背道而驰。
她不禁怀疑亡灵族是怎么升维的，难道随着更新迭代，这些脑残亡灵全都被自动淘汰掉了？
坦白讲，姜颂很想趁着这个机会怼上一波，但说多错多，她毕竟不是真正的梅尔，于是她假装失意，失魂落魄地离开顶层。
然后迅速回到那个房间，思考怎么解决真梅尔，要不直接喂点安眠药让他睡久点，话说这个副本的安眠药长什么样子。
“演我演得挺好。”黑暗中一个虚弱的声音开口。
一盏灯亮起来，梅尔倒在柜子里，被苍穹抵着脖子。
姜颂一手拿剑，一只脚抵着他旁边，声音带着显然易见的压迫感：“既然你看见了，那为什么不戳穿我？”
梅尔笑道：“你说的正是我想说的话，碍于同族我一直没说，但现在，我很痛快。”
他自顾自地说了几句，看样子是把姜颂当成了闯入的成年亡灵。
姜颂也就顺势而为，她收回剑，冷冷地说：“如果让我发现你说了不该说的，你会死得很惨，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