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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不还_不若的马甲【完结+番外】(133)

  “我帮你看看伤。”

  安静地哭了一路的少年猛地打开周雅人伸来的手:“不用假惺惺!”他像只炸毛的斗鸡,腾地坐起身,“要不是被你们搅和,我已经把那只闸狗给杀了,何至于还被他打成这样!”

  周雅人平心静气道:“你杀了他,再被官府治罪,剩下你娘怎么办?”

  少年蓦地愣住,眼泪大滴大滴往下砸。

  “你若出了事,你让你娘怎么活?”周雅人说,“你年纪尚小,行事难免冲动鲁莽,但这种要跟人拼命的事,以后别再做了。”

  少年急了眼:“你知道什么?!”

  因为他爹杀害盐商,被渡口的税吏亲眼目睹亲口指认,板上钉钉,不容抵赖。

  可他不相信:“我爹不可能杀人盗引,肯定是那个雁过拔毛的税吏栽赃陷害!这些津渡的蚂蟥官,立块税碑守在闸口,仗势欺人层层盘剥,恨不得把每艘经过的船都刮下一层皮,连渔舟老翁都不放过,若是给不够孝敬,他们就不放行,想尽办法找茬扣货,船商们只能交更多钱去赎。”

  少年愤懑:“遇到大盐商,更是要狮子大开口,像那个洪什么的,肯定就是遭到那只蚂蟥官的刁难,闹僵起来,结果送了命!”

  周雅人问:“谁告诉你的?”

  少年不容置疑:“还用谁告诉我吗?!我爹在渡口跑了半辈子,天天都见这种事!”他从小耳濡目染,当然知道这里头的剥削跟黑暗,这些官吏刮骨吸髓,犹如虎豹豺狼。

  周雅人:“所以是你无凭无据地推测?”

  少年倔强道:“事实就是如此!那闸狗弄出人命,嫁祸我爹!”

  周雅人:“你有证据吗?”

  少年被问得语塞,要是有证据,早就呈禀衙门为他爹洗脱冤屈了。

  但他没有证据,还空口白牙地四处宣扬关津税吏是蚂蟥官,吸髓不成反杀人,栽赃嫁祸给劳苦百姓。

  ……

  而另一头荒僻之地,“蚂蟥官”正被一根绳圈套住脖子吊在大树杈子上,踮起脚尖踩着根随时会断的小树杈。

  他刚出公廨就被掳到了这里,经历阵阵天旋地转,硬是没看清掳他的究竟是谁,然后命悬一线地接受着不知何方神圣的逼问!边问还要边给小树杈子锯一刀,吓得税吏一个劲儿往外突突,有问必答,生怕少说一句小树杈子就被狠人锯断了,那自己必然成为这荒郊野岭的吊死鬼。

  “简直就是污蔑!兔崽子为了给他爹脱罪,到处造谣生事污蔑我,小小年纪心眼儿简直坏透了!”

  本来百姓商户对税吏成见就深,传的都是“河畔蚂蟥肥,吸尽小民髓”,还要遭小兔崽子攀咬,税吏恨得牙根痒痒:“兔崽子到处编排污蔑,造谣不需要证据,全凭那张破嘴,可见其用心——简直险恶歹毒!”

  索性他登船当时带着两名书吏,还有洪氏船上的两名船工全程在场,他从始至终没离开过这些人的视线,在官府衙门过堂时,税吏理直气壮被排除嫌疑,不然他能被这兔崽子冤死!

  好了,这兔崽子又咬死他跟这些人狼狈为奸,串通一气!

  气得税吏真想打死他!

  “狗崽子犯了狂犬病,今日居然还来行刺我!啊别锯了女侠,树杈子要断了!”税吏踩着摇摇欲断的树杈,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往外蹦字儿,“按律,持刀杀人未遂者,处流刑三千里,但是我连饭都没吃饱,就去好一顿打点疏通,才把持刀杀人扭转成他只是撞了我一下,我刚才,也只是教训了他一顿而已!”

  白冤隐在树干后,正好处于税吏的视线盲区:“这么说,你还以德报怨上了?”

  “要不说呢!”税吏又气又急,“这小崽子这么阴我坏我,我当然巴不得给他判流刑!但他那爹下了狱,他娘又是个药不能停的病秧子,再让这小子流放三千里……虽然这事儿跟我有点关系,但肯定不是我的责任,纯粹是这小崽子是非不分赖上了我,自己作死!我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呸,我虽然也不盼他好过,也不想把这一家子往绝路上逼,所以我今儿个才打算捞他一把,他若非要往绝路上走,那也是他自找的。”

  白冤手里的冰刃冒着寒气:“你指认何来顺杀害洪……”

  “我可没有啊!”税吏赶紧撇清,“我从始至终都是说,我赶到的时候,看到洪氏已经被抹了脖子,血流不止,扑在何来顺身上断了气。”

  白冤:“难道当时指证何来顺窃取盐引杀害洪氏的人不是你?”

  税吏没亲眼看见何来顺动手,但是现场只有何来顺和洪氏两个人:“当时现场那种情况,任谁都会这么认为。”

  白冤:“也就是说,你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税吏只好说:“因为我的证词,再加上那小崽子咬着我不放,居然想把杀人罪名污到我头上,我也怕惹一身骚,所以私底下走访调查了一番。”

  他是不会说怕冤枉了人的,案发后他一五一十都跟提审官将经过交代得清清楚楚,没有半句添油加醋或指向性言论。要如何判断和定罪,那肯定是交给经办此案的官差查证考量,跟他没多大关系。

  白冤:“你查到了什么?”

  税吏脚尖突然打滑,一下没踩住踏了空,喉管顿时被勒得窒息,好容易蹬着腿找到支撑点,税吏涨着脸嚷嚷:“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这么做简单粗暴且有效,白冤不打算换其他形式:“说。”

  税吏叫苦不迭,但是小命攥在别人手里,他只能认栽:“我清查了所有船工,还有那几个在渡口上船卸货的脚夫。”

  “查到了什么?”

  “其他人倒是没发现什么,唯独有个新来的脚夫很是可疑,他领日牌上工,偏偏就只去了那一日,恰巧登的洪氏盐船,事发后这人就再也没来过渡口。我去签押房查了籍册,这人名唤赵四,安邑人士,不知道真假。渡口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可能进来浑水摸鱼,为了防止冒名顶替,还会记录杂役的体貌特征,赵四身六尺,左眉断梢,目露三白,右眼下有块疤。我也问了另外几个当日上洪氏盐船的几名脚夫,确定当时确有其人,但事后经受完盘查,这人就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住哪儿。”

  税吏找了两日没找到此人,也不想太耗费精力,毕竟他还有忙不完的差事,几乎没什么闲暇时候。又想着万一此人已经离开风陵了呢,那他岂不白费工夫,于是便把这个可疑的线索提供给了县衙经办此案的官差,让他们去找人核实。

  税吏自认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他问心无愧:“但是今日,有个脚夫跟我说,他好像在渡口看见赵四了,但是人来人往的,还没等他过去招呼,转眼又瞅不见人了。我之前找他们打听的时候,叮嘱他们帮我留意,所以他看见赵四就来跟我说,可我当时在税场,几艘商船靠岸等着核验,根本抽不开身,好不容易散值了吃顿饭,竟然遭到刺杀!”

  等他忙上忙下把这要他命的小崽子捞出来,又被半路“劫道”,要把他吊死在这棵树上。

  也不知道冲了什么凶煞,一连遭遇两次杀身之祸,莫不是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就知道好人没好报,税吏正准备崩溃,就听劫持他的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我叫崔、崔进。”

  居然连名讳都不知道就把他绑了!天理何在!

  白冤问得差不多了,转身便走。

  上吊状的崔进用眼角余光瞥着那抹瞬间闪出几丈外的白影,惊悚得一蹬腿,被锯过的小树杈子终于咔吧一声断裂了。

  不是,你问完就拍屁股走人了?!

  他明明这么配合了,简直称得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结果还是难逃一劫,早知终有一死……

  崔进还没来得及发出呼救,直接被绳圈锁了喉。

  而与此同时,一片薄如蝉翼的冰刃从几丈开外破空而来,斩断绳索。

  崔进猛地摔在树蔸下,捂着脖子使劲儿吸气倒气,再抬头时,前方连个鬼影都没有。

  白冤返回客栈时,周雅人刚顺完“毛驴”,哄着少年擦完药。

  突然一道白影从敞开的窗户闪进来,少年吓了一跳:“谁?”

  白冤顺带手把窗台上那壶没饮尽的酒拎进屋,搁在桌案上落座:“我问了那税吏……”

  周雅人道:“我都听见了。”

  不错,省得她再重复一遍。

  周雅人说:“体貌特征比较明显,找人的话可以请流云帮忙。”

  翌日当李流云听闻他们要找的这人时,略疑惑地蹙起眉。

  白冤观他神情,出声问:“怎么?”

  “你说的这人,我好像见过。”

  “见过?”周雅人颇感意外,“在哪里见过?”

  他们一直同行至此,流云若是见过此人,八成是在风陵津渡或者回客栈的途中。

  但李流云却思索道:“在蒲州府衙,是那个把马车卖给痋师的车夫。”

  白冤:“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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