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龙目扫过跪着的魏国公一行人,心里没由来生出一股畅快来。此刻他不再是被世家压制的傀儡皇帝,身上又重新拥有了帝王的威严。挺直脊背,高声喝问:“魏国公,你等诬陷镇国将军府,灭肖家满门,陷害刘主事一案证据确凿,你可知罪?”
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魏国公要争辩,没想到他直接就认了罪。他深深拜伏在地:“微臣知罪。”他认完罪又直起身子,迎着老皇帝的目光,高声道:“但微臣绝对不是主谋!”
此话一出,在座的许多人虽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还是不自觉的紧张。生怕他手指一转,就指向了他们。
众人之中,唯有王右相正襟危坐,面色凝重,但也未出声打断。
老皇帝沉声问:“你不是主谋,那谁是主谋?”
魏国公伸手一指,指向陆昭下首王又相:“右相大人,这些年我深感罪孽深重,难道你这个主谋就能安睡如常吗?”
陪审的众人故作惊讶,就连主审上坐着的老皇帝也假模假样,惊讶的低呼了声。
这一切都像是早就排练好的大戏,王右相内心嗤笑了声,缓缓看向魏国公,斥问:“你说本官是主谋,可有人证物证?”
“自然有!”魏国公不慌不忙从胸口掏出一份信和账本举高呈到头顶,肃声道:“这是当年右相指使微臣贪户部银子的信件,信中言明,贪污的银子五五分账。这账本是兵部和户部银两的往来,里面一笔笔记得清清楚楚,户部是有参与其中的。”
陈寺卿主动上前接过东西交到田禧手中,田禧再呈到老皇帝面前。
老皇帝摊开扫了一眼,眉头深蹙,随即复又看向还跪着的魏国公,肃声问:“你确定是这封信?”
魏国公不明所以,田禧就接过信摊开,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那信件确实是右相的手笔没错,但信件的末尾没有落款也没有印信。
三司主审以及陪审的众人竟皆惊讶,陆昭和沈栖鹤也微微蹙眉,看向魏国公。魏国公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瞬间慌乱起来:“怎么会?”当年王右相为了取信他,这信给他时明明有落款和印信的。
满堂寂静中,王右相嗤笑出声:“一封没有落款和印信的信,谁都可以伪造,魏国公凭什么说是本官写的?”当年魏国公要求他写一份契约时,他就料到会有这一日。那落款和印信是用特殊墨制成,会随着年岁一点点淡去。
这么重要的证据,魏国公定是好好封存,不轻易拿出去示人的。
魏国公显然也明白过来这信被做了手脚,这个时候再争辩也无用。他立刻道:“纵使信件你使诈,兵部和户部往来的账目也做不了假。朝中谁不知,户部是你右相的部下!”
王右相不慌不忙道:“你这些账册都是兵部自己做的账,户部自己也有一份当年的账目,和你这份可不一样。做没做假,谁知道呢。”
后背早已大汗淋漓的户部尚书立刻命人取来账本,呈到老皇帝面前,喊冤道:“皇上,户部当年的账目清清楚楚,每笔都有记录,绝对没有和兵部勾结。当年都是肖侍郎和兵部私下勾结吞了军饷,数目和户部的账都对得上,皇上明鉴啊!”
账目被呈到了老皇帝和三司面前,懂行的人核对过后,发现户部的账确实没什么问题。
老皇帝面色凝重,王右相依旧一副大局在握的表情:“魏国公,如果你只有这些证据,那就是诬告。犯下这么多重罪,还意图陷害朝中一品大员,诛九族也不为过。”当他是第二个魏家人,能让一个白眼狼找到那么多证据。
他从打算动手起,尾巴就扫的干干净净。
跪在公堂上的众人惊慌,魏家好些女眷更是吓得哭泣。
魏翎死咬着嘴看向陆昭,陆昭唇角翘起:“右相大人别急啊,做了那么多坏事,总还有证据的。”她朝乔驰抬抬下巴,门口的乔驰很快转身离去,片刻就带着刘玉珍来了。
刘玉珍的肚子已经显怀,手里还捧着一个锦盒,跪下后才肃声道:“皇上,这锦盒中是当年肖侍郎誊抄的户部账本,里面的账目足以证明户部尚书绝对知晓贪污一事。”
陪审的众人眼前一眼,户部尚书背脊僵直看向王右相,王右相抿唇不发一言。待老皇帝和三司都看过账本后,才道:“誊抄本而已,岂可作为证据?”
他话落,门口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那这封户部尚书写给镇南军赵将军的亲笔信呢?信中提及户部和兵部的密谋,信的最后可是有户部尚书的落款和私印。”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容貌昳丽妖异的青年从门口缓缓走来。手里举着一封皱巴巴的信,走到刘玉珍身侧后跪下,高声道:“草民前肖侍郎之幼子,肖尽欢拜见圣上!请圣上为草民肖家往死的七十六口人做主!”
此话一出,整个公堂直接炸了。众人窃窃私语,都是不可置信的盯着辛十一看。
户部尚书高声道:“肖家儿子?怎么可能?当年肖家不是满门被灭吗?”当年那封信一直没找到,居然在这孩子手中吗?
但这人当年藏哪里的?他们甚至把他青州外家都端了,都没瞧见人。
户部尚书惶恐,反驳的声音都有些抖。
随着记忆的远去,众人早已不记得肖侍郎和他夫人长成什么样,更遑论记得肖家一个幼子。
老皇帝眯眼打量辛十一,田禧躬身道:“圣上,宫中卷宗记载,肖家当年大火,确实有个幼子不知所踪。”
陈寺卿也跟着道:“微臣浏览过卷宗,也记得肖家确实有个幼子。沈三郎和肖家长子曾是同窗,应该记得吧?”
众人又都看向沈栖鹤,沈栖鹤点头:“记得,他确实就是肖家幼子。微臣当年在茶楼近距离瞧过,翰林院的张编修还有礼部的周主事当年也在。还调侃他长得好,像微臣家的弟弟。”
整个大雍朝谁人不知,麒麟才子沈栖鹤过目不忘。别说十年,就算二十年他也能把人认出来。
他都这样说了,那堂下这人就是肖家幼子无疑了。
辛十一继续道:“当年草民父亲发现户部的账目不对,故而誊抄了一份。前往荆州时又恰好截获这份信,就匆匆赶回中都,打算替镇国将军府翻案。但右相和魏国公听闻此事后,就推刘家出来做筏子,诬告草民父亲贪没军饷。又因为找这封信,嘉和七年上元节那夜,纵火灭草民全家。草民那夜就躲在后院的水井中目睹了这一切!王家和户部尚书丧尽天良,求圣上为草民做主!”他说完,躬身叩拜下去。
刘玉珍也双眼通红,叩拜下去:“求圣上也为刘家做主啊!”
在场的官员许多都知道内情,但此刻听辛十一复述,未免还是心有余悸。
上元夜那夜,肖家人的惨叫声着实渗人。
户部尚书整个人如同水洗,全都汗湿了:肖家烧完后,他去勘察,曾注意到那口水井……当真是百密一疏啊!
他求救的看向王右相,但心思很快又活跃起来:右相既然有让印信消失的本事,为何当初没提点他一句?
除非,对方当初就想好万一出事,拿他出来抵罪。
他瞳孔蓦的睁大,果然等皇帝把信砸到王右相面前质问时,王右相就道:“圣上,就算这封信是真的,也只能说明户部尚书犯了事。臣虽管着户部,也不能时时监督。微臣只认失职之责,绝对不承认魏国公的主谋论!”
所有的证据里只能指认户部,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王右相无耻的发言让众人叹为观止,但偏偏又找不出再多的证据。
老皇帝一时语塞,段御史暗自焦急,魏国公一时不知再如何辩驳,生怕事情不成,陆昭毁约,一双黑沉的眼眸直直看向陆昭。
王右相见此,嗤笑一声道:“魏国公有证据就拿出来,看永亲王做什么?还是说,那晚,永亲王去天牢看你,和你达成了什么协议,打算今日在公堂之上诬陷本官?”
“你休要血口喷人!”魏国公心里打鼓:“人在做天在看,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比谁都清楚!小心天打雷劈!”
王右相就没再怕的:“本官行得正坐得端,本官敢拿王家列祖列宗发誓!这些事本官绝对没有做过!”
满公堂的人,连带老皇帝都想呸一声: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连自己祖宗都拿来躺枪!
直播间的众人都快拜服了。
【贱萌天下:艹,这右相青出于蓝啊!主播,他拿自己真祖宗发誓耶!】
【下雨天不打雷:哈哈哈,主播,你有继承人了!王老头比你还狠啊!】
弹幕一溜烟调侃,陆昭嘴角抽了抽:她可没这么老的继承人。
系统着急催促【宿主,想想办法啊,支线任务再不完成就失败了!】
陆昭不紧不慢:“急什么,不是还有底牌吗?”
什么底牌?
系统不是很明白,陆昭就高声道:“右相大人,本王还有一个关键的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