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重要吗, 你怎么老是问同一个问题?”
绕过山路前方就是金色的沙滩和渐变蓝的海洋。
虞念青从她肩膀旁边把头伸出来，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咸咸的空气。
“我以为你爸爸会不同意的。”
他也有一个女儿, 设身处地扪心自问，要是安安成年后突然告诉他自己要和一个大十岁的寡夫在一起，他肯定会拉着衡船长把对方的底子都翻出来。
衡星回道：“我的生活是自己过的。”
她把小电动停在沙滩上, 下车后从空间钮里掏出两双防水脚套，挑出小的那双递给虞念青。
“不用了, 我穿拖鞋, 要走的时候用水洗一洗就好了。”
虞念青觉得不亲脚踩一踩沙子就不算来过海边。
柯泽海是柯泽星最出名的景点，客流量大，旁边有清洁机器人巡查，所以沙滩还是很干净的，不会有刮脚的玻璃或金属碎屑。
因此，衡星就随他去, 自己套上脚套, 弯腰帮他把刚脱下的鞋收进储物柜，然后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他身后走向水色浪潮。
高考考得早，再加上今天是工作日，沙滩上没什么人，除了两人还有一个带孙子孙女来堆城堡的爷爷奶奶。
虞念青激动地奔向海边，踩着湿漉漉的沙子, 在上面留下一串又一串的痕迹。
作为柯泽星土著，衡星对海边已经没什么兴趣，但看他冒着愉快泡泡的背影，竟然觉得一切都有意思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虞念青孩子气的一面。
从前想到他，不自觉地就会想到优雅和清凉并存的睡袍，从今往后想到他，第一反应则变成了沙滩上雀跃的身影。
她在沙滩干湿交界处放下小凳子。
玩累后，两人并肩坐在小凳子上，看着水面上的泡沫越漂越远，然后陷在海水之间。
他眼中海水的倒影舒缓温柔，层层叠叠，看不见底。
衡星偷偷摸摸看了眼后面，确认带孩子来玩耍的人们差不多都走了之后，把虞念青拉到怀里。
两人在碧蓝的海水和天上盘旋的随时准备下来搞薯条的洁白海鸥的见证下相拥着深吻。
临走时，衡星拿出给海鸥们准备的“喜糖”——前几天在网上买的鸟食。
但它们可能已经被其他游客喂叼了，看不上她买一斤送一斤的便宜饲料，飞下来看了眼后嫌弃地离开。
衡星抬头看海鸥，露出“不下来吃就把你的毛全部拔掉”的“凶狠表情”。
海鸥们不为所动，发出“欧欧欧”的嘲笑，声音立体循环。
衡星：……
她弯腰捡起被嫌弃的鸟食，“虞先生，我们改天去动物园玩吧，这些总不能白买了。”
虞念青忍俊不禁地上前亲了她一下，
“好呀，反正你的假期还很长，我们的时间还很多。”
那时，他没想到会一语成谶。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离开沙滩，衡星带他去吃柯泽星的传统小吃，吃完后开着小电动送他回家，并拒绝了对方的强烈挽留和深刻暗示，拧了拧把手像逃跑一般回家了。
“慢点，注意安全!”
虞念青无奈地对着她的背影喊道，话音刚落就已经不见人影。
Alpha太守A德也不是什么好事，最近他每天都觉得身体空虚得发痒，很怀念衡船长的怀抱和爱.抚。
原本寄希望在梦里遇见她，但来这里他根本就没做过梦。
可今晚不一样，
他做梦了。
梦境真实，让他恍惚之间以为自己回到那天晚上。
醒来之后浑身已然湿.透，近乎密闭的房间里萦绕着浓浓的薄荷香。
虞念青进浴室洗澡，流水声松散如玉珠坠落，清脆的声响唤醒了他的大脑，一种强烈的预感忽然之间席卷全身——
梦应该快醒了，并且，很有很大可能是今天。
他还有一些事还没做。
*
“虞先生，你怎么来了?”
衡星把昨晚收起来的风铃重新挂回门边，打开店门，正好对上虞念青的眼神。
他有点委屈地开口：“我给你发消息了，但你没有回我。”
衡星打开终端，发现他确实给自己发了消息，但是在一分钟之前。
“……我没看见。”
“对了，你怎么来了?”衡星飞快地往收银台瞄了一眼，确认爸爸还在后厨，把他拉到外面，小声问他。
虞念青道：“我很见不得人吗?”
看她慌慌张张地解释，他笑了笑，没再逗她，“我可能要走了。”
“要走了?”衡星怀疑自己听错了，“走去哪?”
虞念青：“你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吗，我来自十多年后，现在我可能要回去了。”
“抱歉，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明天再去吗，今天我得帮我爸看店。”衡星以为他在不开心自己没能陪他。
“星星，我是认真的。”虞念青帮她把脸边的碎发撩到耳后，“所以有一些事我想和你说。”
见她还是一脸不信，“我知道你左腿内侧有个星星形状的胎记，出声就有的。”
衡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件事确实是真的，自己从没和别人提起过，并且两人的关系也还没有到互看大腿的亲密。
虞念青认真地直视她的眼睛，“星星，你愿意相信我吗?”
衡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潜意识选择相信他，她顿了顿重新开口，从未觉得自己的声音如此干涩，“所以，你要和我分手吗?”
“不是分手，只是之后我们可能会分开，十年后会再见面的。”虞念青道。
“怎么站在外面。”衡星爸爸从店门口冒出来，“外面这么热，进来说吧。”
虞念青看向他，没从他温和的眸子中看到不满和敌意，礼貌地朝他笑了笑拉着衡星跟着往店里走。
衡星搬了两把塑料椅过来。
三人围坐在收银台附近，听虞念青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随即，他看着对面两人的表情逐渐变得呆滞。
但可喜可贺的是，他们都选择相信他，即使他的话自己都觉得离谱。
今天衡星爸爸要去参加高中的同学聚会，所以衡星才需要留下来看店。
爸爸走后，她一边熟练地包装面包，一边还在不可思议，“柯泽星马上就要爆炸了?”
最不可能的事往往可信度都很高。
虞念青站在旁边，帮她把里面刚出炉的面包抬出来，放进展示台的托盘里。
衡星：“而且，你说我们以后会结婚，还会有一个孩子。”
虞念青盖上透明盖，把面包热腾腾的香气罩住，“嗯，其实我们正在考虑生第二个。”
开店的所有准备工作做完后，两人并肩坐在收银台后。
虞念青：“我来之前，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愿意相信我。”
衡星：“很多东西不得不信，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赌不起的。”
她垂眸，握住他的手，“你要怎么走?”
紧握的双手慢慢变成十指紧扣。
虞念青又往她的身边挪了一点“不知道，可能会直接消失吧，我猜的。”
两人的胳膊紧紧贴在一起，好在空调足够尽职能干。
“我今天能一直呆在你旁边吗?”他问道。
衡星：“好。”
两人相对无言，唯有肢体接触可以传达最直接的心意。
中午，虞念青下厨，烤了一盘土豆牛肉，搭着面条一起吃。
衡星：“你要睡午觉吗?楼上有空房间。”
虞念青：“不用，我在这里就好了。”
“我想和你呆在一起。”
衡星最后决定提前一周带着爸爸去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住，要是没事再回来，她的动作很迅速，下午就买好了两人的船票。
晚上，爸爸的同学会结束后回到店里，虞念青问他能不能和他学做一点蛋糕。
他笑着同意了，用明天别人订的草莓蛋糕给虞念青做示范。
虞念青围上围裙，“我没想到您愿意相信我。”
男人看向他，“以前读书的时候偷看过很多这种剧情的小说，放进现实感觉还有点激动。”
“其实，我觉得你没说实话。”用奶油抹面的时候，他突然道。
“但我还是想相信你，我很少看错人，你是个好孩子。”
被他清透的眼神扫过，虞念青觉得自己被看得干净。
这时，衡星悄咪咪地从门口绕进来，装作不在意地看他们一眼，从水池里偷了两个草莓放进嘴里，然后悄无声息地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