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那么一刻，她想着或许死了就解脱了，总好过像现在这样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
可是陈乐平偶尔也有不那么痛苦的时候，这个时候的他总是会温柔地和她聊天，像是从来没得过病，一直是那个为她遮风挡雨的哥哥。
而陈乐平大部分时间是昏睡的，隔壁床的郑阳就会主动和陈乐莹聊天，说一些陈乐平在大学期间的趣事。
陈乐莹总是听得格外认真，她也想多了解一些哥哥的生活。
直到6月6日这天傍晚，叔叔陈玉刚拿着高考准考证走进了病房。
这会儿，陈乐平难得的精神状态很好，甚至还主动给陈乐莹削苹果吃。
陈玉刚把准考证放在桌子上，说：“莹莹，高考就在明天。要不要去参加考试，你自己做决定吧。”
陈乐莹还没说什么，陈乐平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认真道：“莹莹，明天去考试，我会等你。”
陈乐莹笑着摇头：“不，我要在这里陪着你。”
任何事都没有哥哥重要。
陈乐平生气了，他沉下脸说：“你难道不想上你梦寐以求的大学了吗？高考能影响你整个人生，你明天必须去考试！”
陈乐平几乎从来没有对这个小他五岁的妹妹发过火。
两人的父母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法院把他判给了父亲，把陈乐莹判给了母亲，但是母亲很快嫁去了国外，根本没有把陈乐莹带走。
他把妹妹接到了父亲这边，父亲工作一直很忙，一直是他照顾两人的饮食起居。
而陈乐莹从小到大都是乖孩子，很少做一些惹人生气的事，相反，她一直是让他骄傲的存在。
第479章 一直陪着你
陈乐莹从小到大都没有违抗过哥哥的话，可是这一次，她却不想再听哥哥的话了。
“我不去考试，我要陪着你。”她认真且坚定地说道。
如果说让她在哥哥和高考中选一个，她不会有任何犹豫地选择哥哥。
她不想给自己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陈乐平激动得要从病床上站起来，“这里有医生护士，还有叔叔，哪里用得上你？你明天必须去考试！”
陈乐莹一脸倔强，眼泪汹涌而下：“哥，以前都是我听你的，这次你听我一次好不好？最后的日子我想陪着你，你不要再赶我走了。”
除了第一天，陈乐莹这几天一滴眼泪也没掉过，她一直在假装坚强，不想让哥哥担心。
但是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无助都一股脑哭出来，“在我的人生中，任何事情都没有你重要，我只想陪你走完最后这段日子，难道你要看着我以后的人生都活在痛苦和遗憾当中吗？”
陈乐平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妥协了，“……好。”
或许以后妹妹的人生中会有更重要的人出现，会是她的挚友、爱人或是子女。
但是在现阶段，自己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他无法再说出拒绝的话。
兄妹俩的争吵很快便平息下来。
接下来的两天，陈乐平的精神越来越好，偶尔还能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但偶尔陈乐莹会发现他和郑阳凑在一起，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也没多问，她偶然间得知郑阳的眼睛在一次车祸中失明，目前还在等待眼角膜的移植。
然而，这一切的美好在三天后的一个清晨被毫不留情地打破。
陈乐平的病情再度恶化，被紧急推进手术室抢救。
进手术室之前，他艰难地对陈乐莹说：“莹莹，放心，哥哥会一直陪着你……”
那时的陈乐莹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她只是焦急地在手术室外等待着结果。
她的心跳得很厉害，脑海中也闪现过一个画面。
画面中的色调是黑白的，几乎看不到任何其他颜色，照片中的人那么熟悉。
陈乐莹的身体忍不住的发抖，为什么？
为什么她看到了哥哥的葬礼？
“我儿子怎么样了？”陈玉强忽然地冲了进来，抓住护士就问。
护士什么也没说，匆匆跑进了抢救室。
陈玉强又来到陈乐莹面前，“你哥现在怎么样了？你叔叔不是说他最近的精神很好吗？怎么忽然又进手术室了？”
陈乐莹看着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你还记得你有儿子？”
从哥哥住院到现在，这个男人没露过一次面，怕是在外面的家醉生梦死吧？
陈玉强满脸不悦，“你怎么和爸爸说话呢？这是你对待长辈该有的态度吗？”
“爸爸？”陈乐莹脸上的笑容更加讽刺，“你在外面包养女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是有家庭有孩子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做父亲？”
陈玉强被她说得脸色涨红，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走廊，极其刺耳。
郑阳立刻摸索着上前护住陈乐莹，警告道：“你要是再敢动手打人我就报警了！”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插手我的家事？”陈玉强完全不把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陈玉刚拉住他，低声道：“哥，这是在医院，乐平还在抢救，你不要再闹事了！”
话音刚落，手术室的门开了。
陈乐莹立刻冲上去：“我哥怎么样？”
医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但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陈乐莹全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去，一下瘫倒在地。
郑阳的家人急匆匆过来，把他带走。
而陈玉强对着医生破口大骂：“你们就是一群庸医，把我儿子治死了，我是要去曝光你们！”
……
参加完陈乐平的葬礼，陈乐莹就和陈玉强断绝了关系，离开了那个没有哥哥的家。
陈玉强并没有挽留，他笃定了陈乐莹还会求着回来。
后来的日子，陈乐莹打各种零工养活自己，哪怕日子过得再艰难，她也没有联系陈玉强。
她偶尔也会去哥哥的大学校园里逛一逛，想象着哥哥以前在这里读书生活的日子。
这天，她坐在校园的湖边发呆的时候，遇到了郑阳，他的眼睛已经好了。
陈乐莹有些意外对方居然会认出自己，因为郑阳从来没见过她的模样。
对此，郑阳只说以前在陈乐平那里见过她的照片。
陈乐莹并没有追问，她看着郑阳的眼睛，总感觉有一种熟悉感。
就像是……哥哥在看着她。
“你也看出来了吧？”郑阳忽然说。
陈乐莹心跳忽然加快，她有些紧张地问：“你的眼睛……”
郑阳点点头：“没错，眼角膜是你哥哥的。”
陈乐莹无法抑制地大哭，原来哥哥说会一直陪着她，竟然是这种形式。
郑阳轻柔地给她擦干眼泪，“莹莹别哭，以后我会代替你哥哥永远陪着你。”
谁也不知道，他看到陈乐莹照片的第一眼就不可自拔地深深爱上了她。
但那时陈乐莹还小，他克制着爱意，从来没有去打扰她。
感谢陈乐平，给了他光明正大去爱这个女孩的机会。
后来的日子，郑阳以哥哥的身份陪伴着陈乐莹。
面对那双眼睛，陈乐莹总是会忍不住把郑阳当成哥哥，而郑阳也的确是个好哥哥，数度让她以为哥哥还活着，会一直陪着她。
直到那天，陈乐莹工作的便利店有有个男店员向她表白，陈乐莹刚要拒绝，就被来接她回家的郑阳听见了。
郑阳拒绝了那个男同事，不由分说拉着陈乐莹就上了车。
陈乐莹看出了他在生气，但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她试图说话缓和气氛，没想到郑阳开口和她表白了。
第480章 原来是梦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陈乐莹没有欢喜，只有惊吓。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郑阳：“你是我哥哥啊，我一直把你当成哥哥！”
“但我不是你哥哥！”郑阳低吼，“我不想做你哥哥，我想成为你男朋友，我们可以牵手、亲吻，完全拥有彼此！”
陈乐莹觉得眼前的人疯了，“你在说什么疯话，我会和任何人恋爱，但是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你！”
而实际上，受到原生家庭的影响，她已经做好了一辈子不恋爱不结婚的准备。
但陈乐莹却选择了更伤人的说法，因为她必须要斩断郑阳对她的感情。
郑阳的眼神有些受伤，“为什么不能是我？我不是你哥哥，我们之间没有半分血缘关系。就因为我接受了你哥哥的眼角膜，你就把我排除在外吗？这对我太不公平了。”
陈乐莹装作看不到他受伤的眼神：“感情哪有公平可言？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求不来的。在我心里，你的身份只是我的哥哥，仅此而已。”
她知道，自己把郑阳当成哥哥的行为对他很不公平，但她贪恋这种哥哥还活着的假象带来的温暖，忽略了郑阳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