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晟话是这么说,但木良知道,他就算不答应,沐晟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让污名扣在自己儿子头上。更何况,他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
木良紧绷着侧脸,沉默良久答:“请王爷剖尸验毒,我女儿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来人,验尸。”沐晟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杨雨棠说的不错,木良是木氏最适合来处理这件事的人。
仵作验过之后,发现木婧是中毒而亡,中的一种西域幻毒,名为浮生梦。
“浮生梦?”沐晟没听过这种毒药,“你如此确定的依据是什么?”
“这药服下去之后,不会立刻毙命,而是让人陷入梦境,一旦行动或被外人碰触,梦境停止,人也就彻底死去。沐芸小姐知道这种药,我第一次听说,还是她告诉我的。”仵作的本意是想让沐芸过来确认,但他忘了沐芸此刻也是嫌疑犯之一。
沐晟沉默片刻,吩咐道:“把沐芸带过来!”
木良也没有阻止。
沐芸听到仵作的说法后,否认道:“浮生梦中毒之后,人还存有气息,我当时去探了她的气息,已经没有了!除非,还有一种毒药,跟浮生梦一同使用,才会让人站着死去。”
所有人看过来,等她一个答案。
“闭息丸。”沐芸看向沐晟。
“闭息丸?”沐晟明白她的意思,他收藏里有这种毒药。
若是此时跟木良说,沐凤梧的嫌疑就更重了!
“你确定?”沐晟让她再查看一下尸体。
沐芸闻言,戴上面罩和手套,进入室内对木婧的尸体进行检查,半刻钟之后出来:“确实是,闭息丸。”
“苍山,你去把我书房里面的闭息丸拿过来。”沐晟吩咐道,不打算将这件事瞒着。
木良看向沐晟,疑惑道:“王爷,这闭息丸?”
“闭息丸是本王早年意外所得,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数量有限。”沐晟说道。
木良脸色沉下去,没继续问。沐晟那样坦荡,但所有矛头都指向他。
苍山拿来闭息丸的瓶子递给沐晟,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将药丸倒在手里。
一共五颗,一目了然。
“一颗不少!”沐晟说道,又到了一个死胡同。
“王爷这药从何而来?”木良问道,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我父亲的一位同僚,已故定北侯周宁。”沐晟说着,回忆起周宁与岷王的关系,找不到丝毫线索。
“父王,定北侯的夫人是常宁郡主,岷王年幼时常宁郡主已经出嫁,有没有可能?”一直沉默的杨雨棠开口。
“岷王幼年时,确实是被定北侯教导过一阵子!”沐晟突然想起来,那时候岷王要来云南时,现任定北王周翎特意跟他打过招呼。
但那时永昌帝有意削藩,他还曾向周翎透漏过一些消息,让他劝道岷王保命优先。
后来,永昌帝发现云南边境各国和下面的民族首领并不安分,便留下云南王的爵位。
“他既然这么做,目的达不到就不会就此罢手!”沐晟基本确定是那人了,吩咐道,“那就如他所愿。”
“苍山,让人散步消息,木氏将木婧的尸体领回去,不再追究,世子沐凤梧已经从牢里放出来了!”沐晟吩咐道。
“是。”
“王爷什么意思?”木良皱眉问道。
“如果你费尽心思设计了这一出,却泛不起一点波澜,你会怎么做?”沐晟反问他。
“趁事情平息之前,再把事情闹大!”木良明白了他的意图。
第117章
木氏与王府达成协议的事情很快传遍全城,搜捕凶手的告示也全都消失不见,大街上也不见搜查的官兵。
紧接着唾骂木良的声音渐渐传开。说他作为父亲不为女儿报仇,说他趋炎附势牺牲女儿,还有人说他原本想靠女儿拉拢王爷,最后女儿被害死也无动于衷。
议论的声音愈演愈烈,如同六月的暴雨,顷刻间笼罩整个昆明城。
木氏木良力排众议做了决定,雨停后,带木氏木婧的尸体回丽江安葬。
城北安庆寺,一名三十岁上下身着素衣的僧人安静地敲击着木鱼,嘴里念叨着《大悲咒》。
门外一名黑衣人执伞过来,噼里啪啦的雨滴打在纸伞上,他收起纸伞放在门口屋檐下,雨伞上积攒的雨珠汇聚在一起沿着伞尖流下,很快洇湿了大片干燥的地面 。
“王爷,木良不打算追究了!他要带自己女儿的尸体回去了!”那人小心翼翼在那个僧人身边开口。
敲击木鱼的声音乍停,诵经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他轻启唇瓣,吐出两个字:“废物!”
那黑衣人不敢出气,又听主人说道:“早就知道木良这个窝囊废指望不上,去,继续散播消息,毒药出自云南王府!”
“是。”
又一波消息很快传遍全城,木良派人拖着空棺材上路,被大片的人围住谩骂。
“木氏枉为百年世家,连自己女儿都保不住,木良,你有何颜面再做下一任木氏家主?”
“就是,有何颜面?”
“木良贤侄,你当真要忍下这口气吗?”阿旺仁被人搀扶着走过去,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问道。
今日云南王府连送行的人都没有,他们这些人又是气愤,又是庆幸。
气愤云南王如此嚣张,庆幸他们趁此机会与沐晟博弈,最好皇帝能把他弄走。
另一边,安庆寺那边也收到新的消息。
敲木鱼的僧人,扯断了手里的珠串,须臾,吩咐道:“那就将消息闹到京城,我就不信,皇城里那个一点儿也不着急?”
“着急什么?岷王殿下?”他话音刚落,大门处迎来一队官兵,将他们迅速包围。
“哦,不对,你已经被贬为庶人了!”沐晟改了口,“十七叔,别来无恙。”
岷王是先帝的第十七子,沐晟老爹是先帝的义子,这一声十七叔他是看在先帝和父亲的面子叫的。
“你,你怎么?”
“你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蠢?”沐晟“啧”了一声,感叹道。
“哼,你才蠢。沐晟,断腿的滋味好受吗?因为自己愚蠢的决定断腿更不好受吧?”
“你看我这腿不是好好的吗?蠢蛋!”沐晟知道这人最讨厌人家说他蠢,所以使劲往他伤疤上戳。
“你才蠢蛋,你全家都是蠢蛋!沐晟,你个阴险小人,都是你害我,我一个堂堂王爷才落得这番田地……”这人不复刚刚敲木鱼念经的淡定模样,被沐晟三言两语气得跳脚。
“说你蠢,你还真是傻到底,到现在你还想不明白,这三十多年饭是白吃了吗?”沐晟继续说,气得他拎着木鱼就要往他头上砸,被沐晟身边的护卫拦住。
“我不蠢,我才不蠢!都是你们,阴险狡诈,我那时候还小,看不懂人心险恶,我不懂啊……”他被人拦住,张牙舞爪,胡言乱语地控诉着。
沐晟不欲与他做过多辩解,他疯了,自己还没疯!
“你到公堂上再辩解吧!”
等沐晟将人抓齐之后,木良的人也从丽江带来了证人,案子审理了三天才算落定。
木婧原本想徐徐图之,代替杨雨棠做世子妃,却被岷王的人蛊惑用催情散与沐凤梧发生关系。
“小姐答应我,只用催情散,不会用其他法子,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中毒的!”那个叫沐凤梧过去的侍从说道。
木良查到这个人是岷王安插在木婧身边的人,将木婧的一言一行报给岷王。他本不想害木婧,但却替木婧引来沐凤梧,而另一个人趁机给木婧下的药。又在沐凤梧来了之后,做出木婧被杀死的假象。
这人杀了木婧之后,便逃走了!隐匿几天,发现官府停止搜捕才又出来活动,一出来便被沐晟的人盯住,树藤摸瓜找到安庆寺。
因为供词中有不利于木婧声誉的内容,沐晟在木良点头之后,隐去部分事实,将真相公告出去。
“王爷,这个人,我从未见过他,你为何说他是我女儿的侍从?”木良指着杀害木婧的凶手问。
沐晟挑眉:“他的确跟着木婧,也会替她做事,世子妃的人见过很多次,因此留下了他的画像。”
见他仍旧心有疑虑,沐晟让人传唤了杨雨棠派去跟踪木婧的人。
“我在王府见过他几次,世子妃对此人心怀疑虑,便让我跟着。后来他就不见了,我就把这件事禀告给世子妃和世子爷了!”那人答道,很巧妙地避开了杨雨棠让他跟踪木婧的事情。
“画像你是从何而来?世子妃因何对此人有疑虑?”木良拿起手边的画像问道。
“他说是木婧小姐侍从,却很少跟在小姐身边。而且他像是汉人,小姐说木氏的仆人都是纳西族人,但我看他几次出去吃饭都会在面馆里问店家要大蒜,爱吃胡饼和猪肉臊子面,不爱吃本地饭食。有一次我亲眼见他买了羊肉自己找地方烤羊肉吃,这些习惯跟本地百姓大不相同,我便将此事说给世子妃,她说,若是他从岷县过来的,这些就不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