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超努努嘴，转头一指客厅。
客厅是典型的行政套间格局：L型沙发陷在晨光里，茶几上散着药盒和冰袋，迷你吧台空着，只有半杯凉透的水。再往里，一扇虚掩的门后是卧室。
“阳哥还没醒，剧组放他一天假。”小超犹豫，“要不……我去叫他？”
“别。”她摇头，目光锁在那扇门上，“让他睡。”
小超欲言又止：“那我给你开个房？”
“不用。”她脱了鞋，蜷进沙发，“我就在这儿等。”
离他近一点，心才能落回原位。
小超挠头苦笑：“阳哥醒了非骂我不可……”
“我会护着你。”沈清圆闭上眼，嘴角终于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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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多，叶初阳的生物钟准时唤醒他。
他扶着腰起身，脚步还有些虚，走向洗手间时，忽然顿住。
客厅沙发上蜷着一个人。
发尾乱糟糟搭在颈窝，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可整个人绷着，像随时会惊醒。
他怔在原地，喉结滚了滚——她连夜飞来，却连叫醒他都不肯。
心口又酸又烫，几乎要裂开。
他俯下身，指尖悬在她脸颊上方，不敢碰。
可她还是醒了，睫毛颤了颤，一把攥住他手腕，力道大得指节发白：
“叶初阳……”她声音沙哑得不成调，“你到底伤哪儿了？”
她眼圈是红的，眼下发青，整个人疲惫已极，眼睛却异常亮，警觉，努着劲。
她从沙发上快速爬起来，从头到脚地盯着他看，检查他的手脚。
他小腿处有一块用消毒棉纱裹着，应该是破损了，桌子上的消炎药应该是为了这个伤处拿的。
“我没事，”他挤出酸涩的一笑，两只手固定住她的手臂，故作轻松，“怎么连夜跑过来，看把你累得。起来去床上睡吧。”
那段视频里，他从高处摔下，整个人趴在坚硬的石阶上。粉丝群里有人说“看着就骨折了”，有人说“威亚松脱太危险”，还有人翻出旧闻，说这剧组安全措施一向马虎……
她怎么可能不急？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等到天亮？
“小超说做完检查了，MR片子呢，我看看？”她刚到的时候就想让小超把片子翻出来给她看，怕吵醒他，忍着没要。
叶初阳顿了顿，没立刻回答。他垂眸，睫毛在晨光里投下一小片阴影，手指爱怜地摩挲着她手背。
“……真没事，就一点软组织挫伤，医生说静养几天就行。”
“我不信！”
看他的样子还不算太严重，但是毕竟他之前受过伤，最严重时要坐轮椅。她怕这次的意外牵动旧伤，怕他的医生忽略片子里微小的变化。
怕，都怕。
叶初阳去卧室把胶片袋拿出来，给她。她拿出来看胶片的时候，他去倒了杯热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叶初阳：“先喝口水，一会我让小超买点吃的回来，你吃了早饭，再好好睡一觉。”
她胡乱应一声，专注地看胶片。一帧一帧，从T10到L2，骨质完整，椎间隙维持在之前的状态，无骨折、无神经压迫。
她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之前目测跌落高度，以为他会受伤，谢天谢地。
“就说了没事。”叶初阳靠在沙发上，声音还带着笑意，“医生同志，可以下班了吗？”
她没理他，把片子小心插回纸袋，转身时眼眶微红：“昨天晚上……吓死我了……”
话没说完，自己先哽住了。
她没那么怕过，即便当初被医闹的男人泼不明液体，恐惧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她熬了一晚，飞机上收不到新消息，心一直揪着。她承认，一向冷静的沈清圆发现自己慌张失措。
他愣住，随即心疼得不行，收紧手臂，把她揽进怀里，下巴轻轻蹭她发顶：“傻不傻……事情没弄清楚就连夜跑过来，怕你看到新闻紧张，我还让小超给你发信息呢。哎，白发了。”
沈清圆委屈了，大颗眼泪啪嗒啪嗒滚下来，扯过他睡衣带子抹眼泪。
“你还说……自己不发，让小超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
他慌了，帮她抹眼泪，心疼死了：“好，是我做得不对，沈医生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吧。”
“你下次不能这样了。再发生这种事，立刻打电话给我！不对——不能再发生这种事，你答应我，叶初阳！”
“好，我答应！”
他低头吻她，吻她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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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推开的瞬间，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小超一手拎着豆浆油条，一手抱着热腾腾的牛肉包，推门就喊：“阳哥，沈姐，早饭……”
话音戛然而止。
沙发上，俊男美女正拥抱着亲吻，气氛旖旎。
空气凝固了三秒。
小超闭着眼睛，手忙脚乱地后退，脸涨得通红：“你们继续！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着就要关门溜走。
“站住！”叶初阳停下动作，稍稍转头，用余光瞟了他一眼，眼神里带出被打扰的些许不耐，“早饭留下！人可以走了。”
小超嘿嘿一笑，把袋子搁在门口玄关，背对着他们摆手：“得嘞！马上走！”
门“咔哒”一声关上。
房间里安静下来。
叶初阳低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再看沈清圆，脸都红透了。
嘻，小姑娘脸皮真薄。
送沈清圆去机场的路上，小超说：“你们俩我真是服了，跟偶像剧似的。沈姐，你知道阳哥摔下来，送医院的路上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嗯？”沈清圆抬眼看他，睫毛微颤。
“他说：‘别告诉沈清圆。’”小超模仿叶初阳当时吃痛又紧张的语气，故意夸张数倍，闭着眼睛，顿了顿，“‘应该没事，她不看八卦新闻的。’”
空气安静了一瞬。
她说：“以前不看，现在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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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戏杀青后不久就是春节了。
在此之前，好几家省级卫视来请，都想让叶初阳上自家的春晚表演节目。
叶初阳都婉拒了，以陪家人过年的名义。
钱是赚不完的，他一年到头在外面，跟家人见面的时间太有限，何况今年……还有别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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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早了吧……”沈清圆犹犹豫豫。
“沈清圆，我都见过你爸妈了，礼尚往来，你可不能不来我家啊？”
“是你自己要来……”她小小声抗议。
可不是自己上赶着嘛，到了小区门口，才打电话给沈清圆。
其实传统观念里，见对方父母好像还是挺有象征性的一回事，上次叶初阳跟沈清圆父母在蓟城不小心碰到，是意外。真要特意跑来见面拜年，那意义可太重大了。
他哄着她：“没事，就是见个面，吃个饭。我爸妈很佛系的，没那么多事。我妈你见过的，不是电视剧里的恶婆婆。”
可能之前见孙至妈妈的体验太不好，沈清圆对见男方父母，坦白说有点怵。
“也行……先不以女朋友的身份，以前私人医生的身份上门探望也行吧？”
咿，还能这么操作？
叶初阳去沈家拜年可真是严阵以待。在门口默念：不是片场，没有NG，今天必须一次过。
从选礼物到饭前陪沈爸爸唠嗑，陪沈妈妈做饭，再到饭后洗碗，那可是抖着机灵，小嘴抹蜜，眼里有活。
他还自我安慰，毛脚女婿上门，都有这么一遭。好在沈爸沈妈对他挺满意。
想想确实压力山大。
“行吧，医生就医生呗。”他悻悻，又觉得挺好玩。
“你别说漏了嘴！”
“遵命！放心啦，别小看我的演技。”
大年初二叶初阳去沈家拜年，初四，沈清圆定了去叶家。
她细细问了叶家父母的喜好，提前去商场买好礼物，按约定时间准时上门。
第92章
初四，一场大雪让辰阳银装素裹。
往年春节，这座江南小城最多飘点湿冷的雨夹雪，今年却一反常态，一夜之间天地皆白，青瓦覆霜，河岸垂柳挂满冰晶，连石板路都软绵绵地陷着脚印。
沈清圆站在玄关，正低头系围巾，手机忽然响了。
是医院同事打来的，问她初六晚上值班能不能提前交接——语气平常，可她握着手机的手指还是微微收紧。
她轻声应下，挂了电话，心头却莫名浮起一丝不安：好像总有什么事在等着她，让她不敢全心全意去赴这场约。
收了线，很快沈清圆接到一通电话。
“我到楼下啦，快下来吧！”
是叶初阳。
“雪这么大，你怎么自己开车过来了？路好走吗？”
“好走。路上没什么雪，辰阳温度高，柏油路上的雪很快就化了。”
叶初阳笑她噜苏得像个小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