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异身后的弟子忍不住交头接耳地嘀咕。
“平时沈师妹看上去挺老实的，没想到啊，闷声不响，竟然干出这种事……”
“谁知道呢，光看外貌，能看出什么来。不过也是，天天被芙师姐压一头，比较来比较去，她心里面不平衡也很正常。”
“那也不能害芙师姐啊……”
闻言，沈桑桑茫然地眨了眨眼。
努力分辨现在的情况。
清衡真人的爱女幼时曾被一名妖物重伤，以至于经脉俱损，灵脉枯竭，而且身上还残留着致命的妖毒。为了救苏芙窈，清衡真人找到一个阴毒的古法，那就是以血还血，以命换命。将苏芙窈身上的妖毒引到别人身上，代替她承受妖毒之害。
只是承受妖毒的人选须得仔细斟酌。
沈桑桑是个孤儿。
她无父无母出身微寒，在村子里时常被人欺负，同村拖着大鼻涕的小孩还会拿石头砸她。
沈桑桑懵懵懂懂，冬日在路边险些饿死的时候，却被清衡真人救下。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这么好，不仅拜入了南华仙宫，还得到掌门的青眼，成为他的内门弟子。
她资质愚钝，修行从来追不上同门师兄弟。
但清衡真人却从未责备过她。
沈桑桑感激涕零，时常想要报答掌门的恩情。
因而得知此事后，她毫不犹豫答应了。
如果后来沈桑桑没有偶然知道，她是被掌门千挑万选看中的，与苏芙窈八字命格都极为契合的上上人选，她之所以资质愚钝修炼停滞，是因为她的灵力，全都被清衡真人刻意压制，送进了苏芙窈的体内。说不定，还能维持住师慈徒孝的假象呢。
现在只是普通的换血，日后她的天赋，她的灵根，也会被悄无声息地换给苏芙窈，而她则会代替苏芙窈痛苦地默默死去。
那才是那古法真正的阴毒所在。
她只是清衡真人养的一个比较好用的人畜。
随时都有可能宰了。
若只是换血，哪怕她被妖毒折磨得痛不欲生，每到月圆之夜，止不住痛的时候，她便用力抓抠自己的胳膊，直到将胳膊抠得血肉模糊，溃烂为止。
沈桑桑都没有想过一次离开。
因为她真的想报答清衡真人的恩情。
直到她得知清衡真人欺她瞒她，是想要她的命，沈桑桑才真的害怕了。因为她真的只有一条命。
她不想死。
好在沈桑桑知道的不迟，她连夜收拾包袱跑路了。因而被南华仙宫打上了仙门叛徒的烙印。
看着沈桑桑望着虚空怔怔地，三魂丢了七魄似的。清衡真人心中思量，留着她还有用，暂时不能逼得太紧。于是脸上阴沉的表情总算缓和了几分，重新恢复威严模样。
他沉声打断弟子们的窃窃私语。
“够了，逆徒沈桑桑，你可知错？！”
楚奕渊神情一喜。
他听出来，师父这是要放过桑桑一码的意思。
只要沈桑桑低头认个错。
楚奕渊不由得看向沈桑桑，温声道：“师妹，你还不快认错，赶紧同芙儿道一声歉，此事便算揭过了。”
傅异撇撇嘴。
“臭丫头运气真好。”
一时间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地上趴着的沈桑桑。
沈桑桑这时已经记起所谓何事了。
隔的时间太久，她有些记不太清。
若不是在回忆的角落里使劲儿扒拉，她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
因为要同苏芙窈换血，沈桑桑被勒令不可离开苏芙窈半步。沈桑桑本来也自觉地遵守这条默认的规则，只是这回，她从山下回来的弟子口中，听到有关于她娘亲下落的传闻。
有个和她同一个村子出来的疯女人，手里拿着一个玉锁，疯疯癫癫的，见到孩子就上去抱着嚷。
沈桑桑身上就有个玉锁。
极有可能与她身世有关，她谁都没告诉。
这些年哪怕饿死穷死她也没有将玉锁卖掉，她潜意识里还是惦念着娘亲的。因此听到这个消息后，沈桑桑心里有些焦灼。
但没有掌门的令牌，任何人不得私自下山。苏芙窈与她日常相处颇多，两人关系亲近，从沈桑桑魂不守舍的表情中察觉出异样，她便大包大揽，帮沈桑桑偷来掌门令牌，说会帮她望风。沈桑桑虽觉不妥，但想要知道身世的心思占了上风，于是便大着胆子下山了。
她拿着令牌本想快去快回。
谁知道这一离开便出事了。
苏芙窈妖毒发作了。
因为没有沈桑桑在旁，她接连吐血。
清衡真人找沈桑桑找了半天，却始终没见到人。又见自己的令牌也跟着消失了，当时便怒发冲冠。
沈桑桑一回来，他便命弟子将人绑起来。
先重重地鞭刑三十。
打得沈桑桑皮开肉绽。
清衡真人斥责她包藏祸心，暗中嫉恨苏芙窈，才故意呆在外面不回来拖延时间，害得苏芙窈妖毒攻心。他怒喝沈桑桑心思狠毒，今日敢盗窃掌门令牌，明日便敢勾结魔族祸害苍生！
语气之严苛冷酷，仿佛沈桑桑不是他的徒弟。
而是十恶不赦的魔头。
苏芙窈在旁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吭声。
当时沈桑桑哭得不能自已，连声说自己知错了。事后苏芙窈过来道歉，她反而安慰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