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片刻，粉尾鲛人细声细气道，“我叫岚衣，姐姐叫红叶。”
沈桑桑不是能言善语的人。
更何况两只鲛人颇为生疏和局促。
沈桑桑不想打扰她们，便掩上门出去了。傅家安排的客房是个庭院，院子里还有个小池塘，池水清澈，几只红鲤鱼欢快地游着。
沈桑桑把房间让给了岚衣和红叶他们。
她自己没处可去。
便蹲到池塘边看鲤鱼游泳。
公仪云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见到是沈桑桑，她犹豫半晌，出门走到沈桑桑身边，开口轻声道，“谢谢你。那些灵石，我无论如何都会还你的。”
沈桑桑不在意。
“不客气。”
公仪云已经没了摘花会上锋芒毕露的恨意和怨愤，她情绪平缓不少。
瞧了瞧沈桑桑平静的侧脸。
公仪云试探问，“你打算……对那鲛人如何？”
“她们要想走，就放她们离开。”
沈桑桑想了想，“要是不想走，以后我浪迹天涯，也可以带上她们。”
公仪云愣住了。
“放她们离开？”公仪云犹豫，“但……”
买下她们花了你一亿灵石。
这是个惊人的数字。
公仪云甚至怀疑，沈桑桑真的有概念吗。她知道自己轻飘飘地说什么了吗。
系统都震撼了，“你好大方啊。”
它一直以为沈桑桑是个吝啬鬼来着。锱铢必较的那种。如果放鲛人离开，她一亿灵石全都打水漂了。
还倒欠神玄宗一份还不清的人情。
沈桑桑没搭理系统，“这有什么。”
上辈子她见多了人心黑暗。
修真界表面上看上去风光霁月，但私底下有很多人见不得人的肮脏龌龊的交易。像鲛人那种美貌的雌性妖族，会沦落到很惨的地步。被一个人买下，玩完了又会卖给下一个人。周而复始。
鞭子，暴力，虐待，杀戮。
死的妖族数不胜数。
上辈子她没办法管，只能眼睁睁看着。但这辈子，既然有能力了，不过举手之劳。
她何必漠视那两条鲛人的苦难？
能帮一个是一个吧。
公仪云愣住的时间更长，“……你是个好人。”
“我还以为……”公仪云声音低下来，“你会和别的修士一样，仇视妖族。”
“哦。”
沈桑桑幽幽，“我平等地仇视所有人。”
“人族，妖族，魔族，没一个讨人喜欢的。”
公仪云忍不住笑出声。
沈桑桑，“……”她没有在开玩笑，她真这么觉得。
笑完之后，公仪云看着清澈的湖面，又怅然若失，“我打算离开神玄宗了……”这本是她心中所想，第一次诉诸于人，“可天大地大，我却不知去哪里……”
沈桑桑问，“因为你是妖吗？”
公仪云，“……？？？！！！”
她像被一道炸雷惊住。
飞快地看沈桑桑，公仪云吓得结结巴巴道，“你怎么会知道？！”
沈桑桑，“我猜的。”
公仪云，“……”猜这么准吗。
沈桑桑，“你也是鲛人族的吧。”
公仪云，“……”她身体僵硬住了，没想到隐瞒了这么久的秘密，就被沈桑桑轻轻松松地揭开了。沈桑桑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仍在直勾勾地盯着池塘。明明抛出令人大惊失色的话，却仿佛闲聊似的。
只是公仪云反应太大，她才抬头疑惑地看了眼。
“这么惊讶做什么。”
沈桑桑得意，“我这么聪明，自然神机妙算。”
“只不过，想要隐瞒一件事，就得学会理直气壮。”沈桑桑道，“你怕这怕那，畏手畏脚，遮掩的心思太明显了，反而会让人心生怀疑的。”
公仪云僵硬许久。
也许沈桑桑冷静的，不把这当会儿的态度影响了她。
她缓缓地摘下素白的面纱。
露出清冷出尘的面容。
“你说得对。”
公仪云只余苦笑，“我日夜担忧别人看破我的身份，带上面纱，只想默默无闻，却没想这般，恐怕更显得引人注目了。”
“倒也没有。”
沈桑桑慢吞吞道，“你长得好看，才显得让人有想探究面纱下的心思。”
“要是再丑点，就默默无闻了。”
被沈桑桑冷不丁冒出的话逗笑，公仪云放松心态，“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是鲛人。”
事到如今，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公仪云神情复杂，“十几年前，鲛人一族被捕杀灭亡，几乎在修真界绝迹。爹娘拼了性命带我逃走，经过我托付给了师父，也就是神玄宗掌门。他们则身负重伤，不治而亡。我苟活到今日，无依无靠。倘若师父离开后，未来的神玄宗，恐怕也不会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如果暴露他鲛人的身份，甚至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沈桑桑默然。
要不然说月下是最好说话的地方。
起码现在望着公仪云。朦胧的月色洒在她皎洁的脸庞上，有种随时消散的飘渺的凄清感。
沈桑桑同情心泛滥了。
“不是还有岚衣红叶，你和她们是同族，勉强也可以当作家人，以后一起生活。”沈桑桑想了想，“都是鲛人，至少不会因为生活习惯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