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归没好气道:“去你的。”
比起她的顺从,墨承影更喜欢她的刁蛮。
他故意道:“外头人多,夫人可要小心些,若叫人生疑,坏了名声可就不好了。”
年下的街,处处有人。
车铃叮当响,时而有人声传进来,叫沈雁归跟着一阵一阵紧张。
想出声又不敢出声。
比起梅园被药那晚的疯狂。
眼下似乎又是一番别样的滋味。
谁能想到,三个月前沈雁归连夫妻之事都不懂,今时今日敢如此。
世界真是奇妙。
这感觉也是。
今儿的天是真好,阳光暖烘烘的,屋檐下冰凌儿光彩熠熠。
家家户户备新年,院子里传出捶年糕的声音,石杵一下接一下落进石臼,捶打面团。
磨着豆浆的石磨,一圈圈转动。
淡淡的气息充斥着。
这就是大夏京城的年味吧。
青霜已经不是三个月前的青霜,她清了清嗓子,状似无意,却提高了声音:
“再过两条街便到沈府了。”
方才路过府门时,春褀和夏安回去了一趟。
现下二人各自捧着一个托盘,盘中从内到外顺次叠着一套衣裳,上头用锦帕盖着。
春褀身后的杏儿和梨儿,手中提着暖炉、温着帕子;夏安身后的荷儿和莲儿,各抱着一个锦盒,锦盒中是给江佩蓉和沈圆圆备的探望礼。
转弯处,马车停下,春褀和夏安等将东西送进马车,又退了出来。
沈雁归碎发粘在额边,整个人似那兑了水的陶泥,无力靠着墨承影。
墨承影拿帕子小心替她擦拭着,“快些将衣裳穿上,仔细受凉。”
沈雁归动也不动,嗔道:“受凉也怪你。”
“卿卿。”墨承影侧脸亲一亲怀中人,哑声道,“你要这样说话,我们就得回去了。”
再走一遍昌闾街,可不是要将自己拆了?
沈雁归伸手,乖乖配合墨承影,由他帮着自己穿衣裳。
▪沈府。
因是微服而来,事前也并没有通知,墨承影未去计较虚礼,强行要求沈庭来门口迎接。
这次沈府的门房也很识趣,没有阻拦、也没有摆脸子,只是恭顺提醒道:
“老爷和夫人正在前厅见客。”
那客人正是先前马车里的白衣公子。
第112章 初交锋
许是先前墨承影在沈府那一通威风奏了效,二人入了沈府,所到之处,下人们远远就开始下跪。
沈雁归感慨道:“没想到父亲会让阿娘陪同见客。”
夫妻真是奇妙,在梅园明明吵得不可开交,回来竟然又好了。
“阿娘有诰命在身,理当在沈林氏之上。”
墨承影握着沈雁归的手,扶她下台阶,又道:“南褚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我大夏来,你今日得空再同阿娘说说,没必要为着无关紧要的事情,被人要挟,万事有我。”
虽说现有证据,都指向江佩蓉是南褚百里氏后人,可到底都是推测。
江佩蓉不愿承认,一切还得等派去永州的人回来再说。
“人的想法都是日积月累改变的,阿娘从前便不是个被规矩约束之人,你旁敲侧击,多提一提,说不准明年就能将阿娘和圆圆接到府上去。”
此话甚为有理,沈雁归笑着点点头。
她松开墨承影的手,故意福一福身,道:“王爷圣明,一切都听王爷的。”
本是夫妻闹笑,却被前厅出来的人看到。
沈雁归不想浪费精力同沈庭的客人寒暄,也不打算暴露身份,所以只余光瞥了眼,径直往里走。
白衣公子便也假装认不出摄政王和王妃,带着随从往外去。
擦身而过时,胡服青年与破山不慎碰到,两人二话不说,就在院子里动起了手。
拳脚破风,胡服青年率先拔出弯刀,破山的雁翎刀血腥气尚未消失,仍在鞘中。
拳来脚往、短兵相接,两人的主子均未喊停。
沈雁归目光追随打斗的两人,破山不拔刀,说明对方还不够格当自己对手,或许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白衣公子趁机注视着沈雁归。
墨承影看着白衣公子,方才同沈雁归说笑的暖意全消,眼睛好似看到无尽黑幕,也跟着变得幽暗。
“住手!快快住手!”
沈庭听到动静,从前厅跑出来,瞧见雁翎刀压向弯刀,一脚将两刀分开。
破山后退一步,身形不晃,胡服青年后退三步堪堪稳住。
沈雁归眉毛微挑,没想到自己素日瞧不上的父亲,老当益壮。
难怪他在朝堂,跟墨承影斗了这么多年,都没被墨承影一刀劈了。
原是打铁自身硬——
自然,更重要是景明惜才,否则若遇昏君,他都不知道投了几回胎了。
沈庭出面介绍,“这位是我大夏摄政王殿下,这位是……”
迟早要见,白衣公子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在下西戎使者呼延玉见过摄政王殿下。”
他握拳搭肩、弯腰行礼,主动道歉:“下人鲁莽,请摄政王殿下勿怪。”
只是语气有些冷硬,像是刚学会大夏的话。
胡服青年立刻跪下去,双手将短刀举过头顶,“虚缇蒲弋冒犯贵人,还请贵人降罪。”
沈雁归目光扫了眼眼前白衣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