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馨会意,连连称是,又小心道:“今年宫中祭典、年节大宴,八成是要王妃陪同王爷进行,太皇太后身为长辈,是不是该提点提点王妃?”
太皇太后摆摆手,“这种事吃力不讨好,何况哀家既不是摄政王生母,对他也无庇护之恩,哪有什么资格提点王妃?”
“摄政王将冯氏交给太皇太后审理时,明确说过,这六宫以太皇太后为尊,太皇太后自然有这个资格。”
“你呀!活了一把年纪,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太皇太后超然世外,“你忘了前些日子策儿来请安是怎么说的?摄政王代执天子之权,王妃代行中宫之权,那才是真正母仪天下之人。”
“老奴只是瞧着王妃出身……”素馨不敢说沈雁归外室所生,“出身武家,多有难有周全,唯恐到了大典之日,会丢了咱们大夏的脸面。”
太皇太后拍拍素馨的手,“摄政王心如明镜,何况尚仪局自有分寸,轮不到咱们操心。”
素馨稍有怔愣,眉眼带着思量,继而笑道:
“是,太皇太后教训极是,老奴明白了。”
“算算日子,策儿的孩子也快出生了,告诉他们,年前若得空,便来瞧瞧哀家这个老婆子。”太皇太后语重心长道,“这才是最要紧的。”
“自打皇孙妃有孕,太皇太后成日便笑得合不拢嘴。”
“墨家的天下是先帝留下来的,策儿是先帝嫡亲血脉,也是我苏家血脉。”这才是大夏的希望,“哀家自然是高兴的。”
主仆俩回寿安宫没多久,尚仪局女官便去了辅政殿。
命妇出错、贻笑大方,尚仪局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以方尚仪主动带着四司前来。
绿萼听闻方尚仪此行目的,心知不是小事,却也不是什么迫在眉睫之事,便说摄政王和王妃有要事在忙,现下不便见客,让她们在殿中等候。
辅政殿巍峨壮阔,这样的地方最是容易将声音放大。
方尚仪等人在等候时,莫名听到一阵声响。
隐隐约约,不绝于耳。
尚仪局掌礼乐,负责教导命妇各种场合下的礼仪规范,形同内廷礼部。
女官更是典范中的典范,行止有礼、持重庄严。
却是少见世面。
四司互看一眼,心下生疑。
檀木雕花椅脚叩击着地面。
托盘在桌面滑动。
杯盏落地碎裂。
白雾升起----
茶水融进地毯,合而为一。
方尚仪侧脸看向门口之人——素闻摄政王行峻言厉、凛若冰霜,稍有不慎便是九族之祸,手底下的人却如此没有眼力,竟无一人进去收拾?
哪怕是去沏一壶新茶,在门外听候差遣也好。
怎就没一个人动呢?
正想着,里头传来女子之声。
王妃?
宫中规矩森严,妃嫔侍寝,亦不可出声,否则便要受罚。
皇后也不能例外。
方尚仪心中刚起的一点杂念猜疑,转瞬便被规矩压下,只当王妃得罪了王爷,正在受刑。
待到里面的对话传出来,轻慢之类,以及一些特定的形容,瞬间全都明白了。
那可是书房啊!
五个人脑中一炸,面红耳赤将头低下。
王妃不知说了什么,声音太小,又有杂音干扰,逐字难成句。
方尚仪想走。
可转头看到辅政殿的人都低着头,静若无物,又担心开口扰到摄政王,不敢挪步。
她后背冷汗涔涔,耳旁嗡嗡作响,心如擂鼓,满脑子全是“卿卿”。
第128章 约束
“卿卿侧一侧身。”
“卿卿放松些。”
“卿卿莫要忍着。”
……
正殿没有炭盆,方尚仪并四司站得双腿发木,眼瞧着婢女端着热水进去。
这个流程她们听尚寝局说过,是结束的征兆。
然而,方尚仪还是“年轻”了。
殿中丫鬟端了碎瓷出来,又有人拿了衣裳进去,绿萼退出来,却未叫方尚仪进去。
方尚仪有心开口,绿萼眼神示意她莫要说话。
没多久摄政王的声音再次传出来。
三句总有两句半是说在王妃耳边的,旁人完全听不清。
但那语气却很明了,带着低低的诱哄、哀求,或者也有些毋庸置疑、强行的意思。
只是丝毫没有往日的威仪、与先前也不同。
偶尔王妃也会说两句带着恼意的话,还会直呼摄政王大名。
也跟传闻中唯唯诺诺很不一样。
所听过的动静,换了个方式,又听了一遍。
终于,绿萼进去又出来,近前行了一礼:
“有劳尚仪大人久候,王爷和王妃的意思是,请诸位暂住王府,直至大典结束,还请诸位大人今夜辛苦,将所需物品准备齐全,明日一早便有车马接各位大人入府。”
从辅政殿出来,受了慢怠的尚仪局女官都很不满。
司乐有些沉不住气,“等了这么久,天都要黑了,便只一句话将我们打发了?”
司宾附和:“早知如此,何不一开始便叫咱们离开?”
司赞亦是满腔怒火,“从未有如此荒唐之事,这将我们尚仪局置于何地?”
“尚仪局有什么地位?”司籍脾气是四司里头最好的,她语气平静道,“我倒是听说,王妃出身不高,于礼仪之事多有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