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立朝之初,祭天乃帝王一人之事,因太宗皇帝深爱皇后,破例帝后同祭,此后便成了大夏之惯例,这是墨承影告诉她的。
祭坛设七组神位,神位前摆放玉帛、牛羊猪、菜肴等诸多贡品,莫说物件,单是礼器便达几百件,其下还有编钟、编磬等诸多乐器。
整个祭坛庄严肃穆,上下官员千余人,中无杂音。
祭天大典从迎神到送神共有九个仪程,其间有典乐伴奏,每一项仪程,都需要向各正位、配位、从位,行三拜九叩之礼。
大典持续两个多时辰,祭祀结束回宫,掌灯时分,便是宫中家宴。
往年除夕家宴,太后和皇帝坐正中主座,墨承影给了冯妧清颜面,坐在主宾位,今年情况不同了。
纵然他愿意委屈自己,也不能委屈卿卿。
除夕既昭告天地神明,这是自己的正妃,那么家宴之上,也少不得要正一正身份。
有了梅园前车之鉴,为免再有人嚼舌根,说什么卿卿同自己没拜堂之类,又叫卿卿受委屈,墨承影早早便授意下去。
听闻众人落座,他握着沈雁归的手入殿。
宗亲行礼过后,临安长公主率先开口。
“除夕夜宴乃是家宴,在坐诸位,无不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一家人在一起用膳,当以族中辈分为尊。”
她提高声音,叩首再拜:“恭请小叔叔和小婶婶上座。”
墨承影少不得要客气一番,临安立刻看向小皇帝,“临朝,你觉得姐姐此言可有道理?”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先有君臣后有父子,何况不是一母所生的姐弟?
临安这一句“临朝”,是完全不把小皇帝放在眼里。
而这让座与让位,又有何区别?
宗室子弟不傻,整个大殿在瞬间静寂下来。
丝竹刺耳,大家心脏狂跳,一时间所有目光齐聚在小皇帝身上。
墨临朝自得知生母并非冯妧清,再三验证,最后发现自己似乎并非先帝血脉,日日提心吊胆,唯恐秘密泄露会被灭口。
见到墨承影再没有往日气焰,每每恭敬抱拳道一声“皇叔”,不敢造次。
没有实力、没有靠山,这个时候,临安长公主便是指鹿为马,他也会点头附和。
“姐姐说得极是,本该如此。”
墨临朝主动起身,坐到主宾位上。
墨承影眼扫众人,“若论族中辈分,几位兄长……”
他的话没说完,他那几位性子柔弱的兄长,立刻跪下去。
“摄政王劳苦功高,理当上座,哥哥们年事已高,腿脚不便上不得那台阶,就坐在这里挺好。”
“是是是。”
“恭请摄政王和王妃上座!”
太皇太后没有出席,叔伯一辈不敢自高,皇帝表态,其他人便连说话的权利也没有了。
墨承影牵着沈雁归的手,坐上主位。
如此,大夏虽有皇帝,实际上的帝后,便是墨承影与沈雁归。
看着满座举杯恭祝,眼中无不恭敬,墨承影尤嫌不足。
毕竟这里说破天,也只是家宴。
他的王妃被天下议论这样久,也该被天下知道了。
第140章 万国宴前,命妇齐对外
大夏新春三场重要宴会,除了除夕家宴,还有初一的群臣宴、初二的万国宴,分别是赐福百官、宴请藩国使臣。
万国宴设在太液池西侧麟德殿内,此处地势较高,可俯瞰太液池全景。
麟德殿三殿两楼,气势恢宏,殿前和廊下空旷,可容纳千余人。
万国宴尚未正式开始,男女分席,墨承影和沈雁归分别接待,沈雁归正同邻国王妃聊天,瞧见月宛公主避着耳目、绕过假山,似乎去见什么人。
她抬手吩咐春褀跟去瞧瞧,却见长公主已经漫步过去。
想必临安也发现了。
“大夏竟还有这样神仙般的人物?”
“莫不是哪国的使臣,瞧着好生俊朗?”
“这两日才来的么?之前似乎没见过。”
底下议论声逐渐沸腾,沈雁归有些好奇,谁这般不顾规矩,跑来女宾之所。
她循声望去。
花树下侧立一人,长眉高鼻,紫金冠束发,玄金龙纹窄袖长袍,玉革带收紧腰身,香囊、玉坠直坠更显腿长。
红梅之下、白雪之上,神姿高彻,亭亭独秀,不惹尘埃。
可不就是她的夫君墨景明么?
北地女子大胆,笑言要将那郎君抢回去,绿萼附耳来,沈雁归起身,在众人的目光里,走到墨承影身旁。
“有什么事让下人来传个话不就好了,怎还亲自过来了?”
墨承影拉着她侧了个身,背对宾客,将她抱住。
软玉温香在怀,他舒舒服服叹了口气,道:“去偏殿更衣,顺道来看看你。”
好顺的道!
更衣的偏殿在西边,他来这儿得绕大半个湖。
墨承影不忍弄乱沈雁归精心打理的妆发,只轻轻贴一贴她的脸,似无意道:
“四邻之中没有一个能打的,谁若敢冒犯你,你只管动手,万事有我,了不起,咱就给他灭了。”
原来是怕有人欺负自己,特意来为自己撑腰的。
沈雁归轻轻将他推开,伸手替他整理衣襟,“前儿祭天仪式、昨儿金殿朝贺,只怕现在满京城都在说王爷宠妻无度,被妖妃迷了心智,谁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冒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