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是女子……”
沈雁归自然不是瞧不起女子,只是时下对女子的包容远不及男子。
女子花绣得好、儿子生得多,便是世间不可多得之淑女良妻,配得上世间最高的赞誉。
可是当女子枪耍得好、局谋得全,便有人开始污化她,不像女人、牝鸡司晨。
寻常男子想要登基便难如登天,女子上位,那是比登天还难。
“女子又如何?”
墨承影温柔反问:“难不成夫人觉得,女子就该天天躲在后院绣花?”
“夫君是觉得绣花低人一等?”
“若她喜欢,绣花与征天下一样有意义,可她若不喜欢,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只知道别的女人也在做这样的事,她便也要这样做。”
墨承影再次摇头,“那么绣花、弹琴、甚至征战夺权,都是低等的事情。”
沈雁归从小便有这样的想法,可说出来多半会被当成异类。
即便是女子也无法理解她。
甚至还在不断劝她,试图规训她。
这还是她头一次从一个上位者的男子口中听到这些。
沈雁归忍着心中的雀跃,“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第199章 太后
“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墨承影吻着她的额头,抱着她随着马车颠簸的节奏摇摇晃晃,道:
“我做我喜欢的事情,你做你喜欢的事情,这不是很好吗?”
沈雁归还是不敢相信,“天下男子没有不想当皇帝的。”
“男子不该给女子下定义,女子也不该给男子下定义,谁说只有女子可以相夫教子,男子就不能躲在自己夫人背后,相妻教女?”
说着他松开沈雁归,反靠在她身上,那依恋的模样,好像要将此身全交于她。
“我就想被你护着,不行吗?”
“行~行!你是摄政王,你说了算。”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摄政王说话好使,你家夫君说话便不好使了?”
墨承影嘟囔着,不满道:“我以后可不要做什么摄政王。”
他想辅佐她当皇帝,自然不是当傀儡皇帝。
又怎么还会当摄政王,去把持朝政?
沈雁归笑了一声,眼眶却有些湿润。
有那么一瞬,沈雁归觉得墨承影的思想,近神。
这就是他重生一次的意义吗?
活着,是为自己喜欢的事情拼命。
而喜欢,或许有世俗意义的高下,本质上并没有贵贱之别。
墨承影将脸埋进她脖颈,小声道:“我也有私心。”
“什么?”
“倘若我的母妃,能够像你一样,思想未被规矩约束,不曾主动向父皇坦白我这个血脉的存在。”
“或者,她被放逐到冷宫一样的小书房,没有甘心认命,而是逃出去,日子就算清苦,可我至少有娘亲疼爱。”
“再不济,也知道自己亲娘长什么样。”
沈雁归摸着他的头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墨承影直起身,温柔而认真道:
“我还欠你一次大婚,等你登基,我们重新拜天地。”
他总还是记着成亲的事。
一次一次想要弥补。
沈雁归想过他会封自己为后,却没想到会是辅自己称帝。
那实实在在的权力,是最强大的安全感。
今日摄政王仪驾回京,城门两里地开外,便开始戒严,客商禁止通行,临安长公主早早等在城门口迎接。
墨承影扶着沈雁归走出马车。
她看着满地伏跪的臣民,心知即将踏上一个全新的起点。
马车没有回摄政王府,而是直接去了辅政殿。
冯妧清的梓宫一直停放在慈安宫,墨承影下令开棺验尸。
经过一个春天,尸体完全腐烂,已经无法从五官、体表特征去判断,但是她还有一个与众不同之处。
当年冯妧清设计“美救英雄”,胸口中刀,致肋骨骨折。
仵作发现,女尸的胸口肋骨处,既没有利刃留下的痕迹,也没有骨折过的迹象。
所以,冯妧清确实还活着。
夜空中一只白鸽飞过,跃过城门,落在城外某宅院中。
女子走到窗边,将鸽子脚上竹筒里的信笺取下。
她一身紫衣,一双祥云墨玉簪将头发斜斜挽起,即便没有繁复重工的锦绣华服,她举手投足间,仍有寻常人所没有的贵气。
一名男子从后走出来,“他们回京了?”
那是苍旻的脸、呼延玉的声音,不是旁人,正是赫连珏。
信笺上确实写着摄政王回宫,女子立刻将信笺烧掉,“你醒了?”
赫连珏客气道:“多谢太后相救之恩。”
“我救你是因为你救了我,那你呢?”
待到盘中纸笺化灰,冯妧清转身,语气冷漠道:“你当时为何会救我?”
赫连珏在大夏王宫的细作并不多,冯妧清出事后,他两次派暗卫入内,一次是取得她信任,商量逃跑计划。
冯妧清利用玉佩换取一次干净离开的机会,便是这个机会,赫连珏帮她和宫女易容,顺利将她转移出来。
赫连珏看着纸上最后一点红光消失,才道:“因为前世你杀了墨承影,成为大夏真正的掌权人,满朝文武,无不敬重你冯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