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啪”
持刀者连着用巴掌拍自己的嘴,“瞧我这张嘴,在酒馆听了两句闲话,就胡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原来程家比诈尸还可怕。
停尸房中空旷,一目了然,持刀者拿刀在棺椁和杨谦躺的木板下,欻欻晃了两下,确认无人,便将刀收回刀鞘,催促道:
“走吧走吧,确实是我瞧错了,这鬼地方阴森得很,,咱们出去吧。”
被唤周哥的,将手中的油灯吹灭,放到桌上,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
胆小的将刀拔出半截,瑟瑟道:“周哥,怎么了?”
“不对!”
那周哥又将油灯点亮,“许久未用的灯,该是凉的,可我方才拿起来的时候,好像是温的。”
“什么凉的温的,你、你别吓我。”
风将杨谦的白布吹开一角,那血肉模糊又腐化浮肿的脸,正对着那胆小的。
他感觉后背凉、脚底也凉,哪里都凉,连抱着周哥的胳膊,也凉。
“周周周周周哥,咱咱咱咱咱走吧。”
“棺材里有人!”
这周哥的冷静与这混账的衙门,显得格格不入。
他一手握着刀柄,另一手持着油灯,再次走向棺椁。
“过来搭把手,将棺材打开!”
“谁没事会躲在棺材里?”
“来都来了,总要看个清楚。”他将油灯就近放下,“城门那边说,京城的马车傍晚进城,这案子怕是这两日便要结了。”
“结了好结了好,省得老杨家天天过来吵。”
棺材盖被挪开的瞬间,周哥立即拿着油灯,探头去瞧——
空的。
两人这才放心离开。
门关上许久,直至外头脚步声完全消失,墨承影抱着沈雁归从房梁上翻下来。
子夜,两人回到客房——
在去衙门停尸房之前,他们已经去了客栈,假意歇下。
破山听到动静,立刻到了窗边接应,“王爷、王妃,你们终于回来了。”
墨承影倒了半坛酒,帮沈雁归净手,问道:
“今夜可有人来过?”
“确实有人来过,想要找您和王妃麻烦,不过没上楼。”
墨承影拿帕子擦了沈雁归的手,“这客栈是程家的产业?”
“王爷英明!”
破山回禀道:“属下且等他们离开以后,留心打听了一下,这客栈确实是程家的,客栈有规定,但凡是天字上房的客人,便是犯了十恶不赦之罪,官差也得等他退了房、出了客栈门,才给抓。”
想起停尸房,两名衙役的对话。
墨承影忍不住冷笑一声:这程家在平芜城,还真是只手遮天。
他瞧着自家卿卿面色不太好,也不再多言,伺候她洗漱、替她宽衣,而后将外袍递给破山。
“去外间,烧雄黄熏一下。”
屋里的灯灭了,沈雁归抱着墨承影的手,紧了紧。
墨承影伸手摸着卿卿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可是被……那个吓着了?”
若是从前的沈雁归,当是咬咬牙,做出一副面不改色心不跳、无畏无惧的模样来。
可她现在不仅没有故作英勇,还愿意示弱。
她往他怀里拱了拱,声音糯糯嗯了一声。
只这简简单单的一声,便叫墨承影心融成水。
他哄婴儿一般,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脸贴着她的脑袋,温声细语在她耳边重复:
“没事没事,我在呢,卿卿。”
“莫怕,有我在。”
让沈雁归觉得害怕的,不是小杨谦浮肿腐坏的尸体,而是那个行凶者的残暴。
杀人不过头点地。
才十一岁的小孩,竟然会对自己的同窗下如此狠手。
究竟是怎样的父母,才能教出如此歹毒之人?
或许是需要借些胆量,或许是需要更实在的安慰。
沈雁归往上挪了挪,捧住他的脸,于黑暗中,精准覆上他的唇。
往日里都是他,这次换她。
只是她不及他有耐心。
墨承影头一次招架这样的卿卿。
又惊喜、又担心。
“卿卿,你仔细些。”
他是怕她伤了自己,稍稍避让,她却误以为他在抗拒。
“景明,我想-。”
听上去沈雁归的语气在哄他,行动却是蛮不讲理——
一把将他的手按过头顶,干脆利落。
平芜城的风拂过天字房的帘,一夜过去。
第216章 贵客
晨光入户,墨承影撩开她汗湿的额发。
“累了一夜,不睡会儿吗?”
她便是睡不着,才劳累一夜。
沈雁归将他抱紧了些,嘟囔道:“你是不是累了?”
墨承影长嘶一声,“夫人这话,可是对为夫昨晚的表现不满意?”
沈雁归抬脚落在他身后,膝盖抵在后腰,将人勾近。
“我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挺厉害的,眼下瞧着,倒像是不能成事的。”
这点小事就一夜难眠,她对自己有些失望。
沈雁归仰面望着墨承影,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处变不惊、安之若素?”
她这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仰慕,比直接夸他,更叫他受用。
墨承影轻摇脑袋,鼻尖掠过她的鼻尖,道:
“那是因为你善良,对他们抱有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