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还是杨舒问的那个问题。
男子读书能够入仕改变命运,女子读书,有何意义?
“这也难、那也难。”程怡谨叹了口气,“若王妃当了女皇,开了女考、迎女官入朝,咱们这女学便简单多了。”
说罢她捂了嘴,余光瞥向书房方向。
沈雁归手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若是能得利呢?”
“什么意思?”
“咱们将书院分为东西两院,从学堂到学舍,全都分开管理,女学从食宿到护卫,全都招选女子,这样女子入学,便不与男子牵涉,也就没有名声顾虑。”
程怡谨点点头,“这倒是。”
“女学员考核优异,可以留在书院任用,也可以去铺子给人当账房。”
沈雁归立刻想起自己与杜若徐的产业,新铺开业总是需要招人,到时候可以写明春山书院女学优先。
程怡谨接话道:“能识字的,去大户人家当管事,也比寻常小丫鬟月例多。”
她将手一拍,兴奋道:“所学能有所用,她们自然乐意过来。”
“这些还不够。”
“还不够?”
沈雁归点点头,她既想到了杜若徐,便有了更好的念头。
“四邻八县的女子若愿意入学,无需束脩,每人每年还可得二两贴补。”
“二两贴补?”
程怡谨屈指置于唇上,思量道:“王妃莫要小瞧这二两银钱,咱们还要承担学子的膳食、衣裳、住宿,这些花费并不少,若要每人再给现银……”
那将是一大笔费用。
即便春山书院转做官学,朝廷会有银钱贴补,也远远不够。
她顿了顿,“户部愿意承担这笔费用吗?”
沈雁归摇头,“不用户部承担。”
即便户部愿意承担女学费用,时间久了,男学那边定然会有异议。
到时候别是女学没办好,反倒连累男学也做不成。
“那……”程怡谨看向书房那方,小声道,“王爷给?”
“咱们女子的事情,何必靠男子?”
沈雁归面带微笑,却是胸有成竹,“号召商户以捐代课。”
“他们会愿意吗?”
“有人领头,自然会有人愿意。”
商户本就重税,以捐代课,可以抵消部分赋税,减轻商人压力,此外,商人走南闯北,也能将女学宣传出去。
就从自己手底下的铺子开始,问题不大。
下雨天天色暗得早,青霜点了灯,提醒可以用晚膳,两人继续讨论,也不觉腹中饥饿,便叫端了盘点心过来。
墨承影瞧着滴漏一滴一滴,酉时过去,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两人才恋恋不舍分开。
“明日端阳节,王妃若不嫌弃,我们一同去城中逛逛。”
程怡谨年岁并不大,今夜聊得尽兴,一时忘了规矩,拉着沈雁归的手,好似妹妹同姐姐般撒娇,“就当体察民情了。”
墨承影将自家夫人手拿回来,“不劳程小姐费心。”
程怡谨这才想起摄政王护妻护得紧,她吐了吐舌头,畏惧地瞄了眼摄政王,小声同王妃道:
“臣女便先走了。”
走时福身行礼,半分不敢怠慢。
沈雁归才点了头,便被墨承影打横抱回屋。
“还说给我三泉,我看你是想给我三拳!”
沈雁归心情好,抱着他的脖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说的,夫君都听到了对不对?夫君可有什么良言建议?”
墨承影故意侧了侧脸,“没听到。”
沈雁归将他的脸掰转过来,“好夫君,快说说,我的想法,可有什么漏洞?”
“那得看你今晚如何表现了?”
沈雁归变躺为立,钳腰深吻。
夜风翻开书页,那是奇书的第一章,还画着小像。
第229章 迎亲
小像上的人未着丝缕,以各种姿态胶着在一起。
或坐、或卧、或跪、或立。
这厢的屏、那厢的椅。
龙凤双叠、上下易位。
页页有惊喜,字字需研讨。
夫妻共读,他们恍若画中人,逐一尝试。
翌日天放晴。
程怡谨昨儿连夜将讨论的结果成文,来了两次,想见王妃,都被青霜挡了。
她倒未觉那两人鏖战一宿,只当那摄政王小气,故意拦着王妃不许自己见。
拦,墨承影也确实拦了。
青霜蹑手蹑脚进来时,怀中人睡得正香,他手指轻轻一抬,不许搅扰。
平芜城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新任知县就要到任,他们不日便要动身继续前进,第一程便如此不顺,还不知后面如何。
总是要自家夫人饱睡的。
午后,南院光影斑驳,青霜在树下置了一张桌子,摆好饭食。
破山将贵妃榻也搬到树下,旁边的小桌广口瓶中放了含苞的莲花,还有新摘的莲蓬。
微风轻拂,二人用完膳,在院中过了两招,舒展筋骨,而后躺在绿荫下,吃着新切的瓜果,看着程怡谨留下的文书。
墨承影侧身躺着,说着自己的想法,毫不藏私。
沈雁归趴在榻上撑脸听着,兴起时,便会翘一翘脚。
青霜坐在廊下,脑袋上顶着一片荷叶,怀中还有半个没吃完的新鲜莲蓬,阳光落在脚边,她打起了盹,脑袋歪着、歪着,靠到旁边破山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