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本就不是摄政王的……”
田中也不是所有人家的稻谷全都割了,有几个富户瞧不上沈雁归说的补贴,联合起来抵制,他们让家里的长工和奴仆,围成一圈守着。
毕竟人手有限,他们不愿意,沈雁归也不强求,旁边有几户便“沾了光”,也留下了。
现下那些人家,全都乐呵呵看着天,笑着其他人是傻子。
沈雁归不必出门,也晓得外头的言论是个什么样子。
人事已尽,剩下便是天意。
来也可,不来也可。
事情至此,沈雁归和墨承影心里反倒没什么担忧。
两人起床后便在院子大树下下棋,青霜特意采了鲜花,调了花汁,给沈雁归敷面。
一上午过去了。
夏季午后常有雷暴,前些天日日准点过来,今儿也没有了。
骂声比雷声响。
一天过去了,及至太阳落山,天上也未见一片云彩。
天黑以后,他们躺在凉床上,风带着燥意,没有半点湿气。
银汉灿烂,牵牛织女遥相望。
夜空朗朗,星幕低垂手可摘。
再过两天便是乞巧节了。
沈雁归望着灿灿星子,说那大勺子的柄指方向,又说等那三颗星连成一条线,便要过年。
过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回王府了。
因着午后睡过一觉,沈雁归不觉得困,她翻了个身戏弄着自家夫君,直叫青山矗立。
万家灯火逐一熄灭,老百姓骂着摄政王夫妇进入梦乡。
墨承影抱她回房。
天上星子不知何时模糊,田间草、枝上叶互相摇着手。
暑意在悄悄散去。
习习凉风跃入房中,拂过起伏的山峦,卷帘而动。
豆大的雨珠落下,砸过叶片,叶片狠狠摇动,滚进尘埃,裹成小圆球,它们互相交融,小珠汇大珠。
啪啪啪,雨珠破裂,地面有了大片的水渍。
哗哗哗,密密麻麻的雨点拼了命得往下砸,流水汇成一线,从房檐上坠下。
所有一切,都用了十分的力气。
他不同,十二万分。
第249章 猫腻
自打先发城受了伤到现在,墨承影跟暴旱的土地一样,裂着口子嗷嗷待雨,未有一次得到回应。
好不容易得了卿卿主动。
老天爷来不来暴雨,他管不了了。
现在,他来。
院子里花花草草被砸的东倒西歪,流水淙淙。
“下雨了?下雨了!!!”
青霜欢欢喜喜冲进来,“主子主子!下雨了!”
她对天灾没有太大的概念、也不晓得大面积伤亡是什么情况,她只知道主子这些天的辛苦没有白费。
她们一心为着百姓,没有胡闹。
电光一闪,墙上人影骤然清晰,轰隆一声,沈雁归喉间的声音未被雨声遮住,青霜赶紧退了出去,口中念着: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外头伸手不见五指。
雨势太大,仿佛瓢泼一般。
五县数十条长堤上的守堤人,纷纷出了临时搭建的避雨处。
大树左右摇摆,十分疯狂。
真的下雨了。
天好像破了一个大窟窿,未见一刻停止,原本干涸露出河床的帽儿河、引江等多条水域,水面一夜暴涨。
第二日晚,突破安全水位线。
洪水似一群愤怒的狮子,带着俯冲之势,自上游浩浩荡荡呼啸而来,那大腿粗的树,在水中浮沉之间,便已是百尺之距。
大雨挡住大家的脚步,城中茶楼里没有顾客。
那些骂着摄政王夫妇愚蠢的人,忽然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蠢货。
原先执意留稻的富户农家,此刻拍着大腿:没了、什么都没了。
地主不会在意奴隶死活,他们为了降低自己的损失,逼着家奴长工,冒雨去收割。
官府衙门来人击鼓,说是自家男人失踪了。
大堤上正忙着抗洪,还得匀出人手去找人。
这一次,墨承影没跟大家客气,直接拖了两个地绅出来,当众砍了,并且下令。
“集中所有人手,全力防洪,若敢捣乱,满门抄斩,若不尽心,立斩不赦!”
摄政王的为人,大家多少都有所耳闻,众人各司其职,不敢有半分懈怠。
雨势越来越大,电闪雷鸣,白昼如夜。
整个纪州所有男子全投入抗洪,第五日晚,预警锣敲响,一声不等一声,急促传来。
这意味着长堤有破溃之势。
洪流冲开一个口子,猛地往里灌,此番若是守不住,殷县万万人的家园、几代人的家业便没了。
那平日里需要四五人才能抬起的粗木,此刻两人一搭手,直接投进洪流中。
为了家业、为了性命,为了祖祖辈辈生存的土地,大家齐心协力。
“一、二、三!!一、二、三!!!”
壮汉铆足了劲儿,抡着巨大的石锤,每一声落下,都能震得长堤一抖。
暴雨如注,长堤人来人往,将家门拆来。
险桩打好、老桩固定,激流处斜插三根龙门桩,男人们腰上系着草绳,踏着木桩,在激流中往来,将各家大门放下去,形成隔档。
有些伤亡无法避免,这一人落水,那一人替上,没人有半分的犹豫。
事先预备好的沙包,在此时被扔进洪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