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卿卿不过是眸光里嗪了两颗珍珠,他这一颗心便似被撕碎了。
比被人砍了两刀,还叫他难受。
“卿卿,你别哭呀。”
墨承影有心抱着她哄哄,可自己这半身通红,伤口的血也还没完全止住,也不好碰她。
便催促府医道:
“死了?包扎!”
又使了个眼色,叫绿萼将人带出去。
破山粗着嗓子,大喇喇宽慰道:
“王妃不必担心,王爷以前在军中,受得伤比这严重多了,血能流半缸……”
墨承影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豆腐有脑你都没有,哪壶不开提哪壶?滚去做你的事情。”
“流半缸血哪还有命?破山满口胡言,王妃莫要信他。”
绿萼说着,看一眼青霜,二人扶着沈雁归往外去。
“青霜,王爷若是出事怎么办?”
沈雁归握着青霜的胳膊,手心微凉,“他若是像哥哥一样……”
“不会的不会的。”
青霜一想起大公子出事后,王妃半死不活的形容,连忙打断道:
“王妃,您别担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沈雁归换了衣裳,又赶紧回来。
她再三与府医确认,医首确实回答无碍,可他每次回答之前,都要看一眼摄政王。
分明就是摄政王怕自己担心,才特意吩咐的。
这叫沈雁归愈发不能心安。
她也懂些医术,晓得那入刀位置很险,若是往内往下一指,伤及肺脏,摄政王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汤药熬好,绿萼端了过来,沈雁归接过去,将汤药吹凉,递给墨承影。
“你不喂我?”
沈雁归好心劝道:“这药很苦的。”
“这么苦的药,你还不喂,我哪里喝得下?”
墨承影撒起娇来,干脆闭上眼睛。
沈雁归没想到摄政王还有这样娇气的一面,拗不过他,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眼睁睁看着他一张俊秀的脸,皱成一张苦瓜。
“好苦。”
沈雁归笑他,“我就说吧。”
墨承影见她开了笑颜,才道:“我还是喜欢你笑起来的模样。”
沈雁归一愣,没想到他是故意逗自己发笑,心下感觉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墨承影张嘴,“啊——”
他两辈子受了无数回伤,没有一次这么开心,他喝一口药皱一次眉,却还是坚持一勺一勺将药喝完。
药喝完了,墨承影便开始讨糖吃。
青霜憨憨去拿蜜饯,绿萼招呼秋绥、冬禧,将殿中蜡烛熄了一半。
帘子落下的时候,沈雁归被拉到他怀里,按着脑袋在亲亲。
墨承影啮着她的唇,含糊道:“夫妻就该同甘共苦。”
她怕碰到伤口,左手迷茫探索,不知该往哪里放。
墨承影抱着她翻了个身。
淡淡药味顺势过渡到她的口齿间。
“卿卿,你知道你方才泫然欲泣、泪珠儿将落未落的模样,有多美吗?”
沈雁归面色微红,嗔道:“这就是王爷喜欢将我弄哭的原因?”
“你说什么?”
方才那话是太大胆了,可她以为床笫之间,夫妻说来并不冒犯。
但是被墨承影追问,她又觉得自己失了分寸,一时不自在,如燕呢喃,“没、没什么。”
沈雁归眼神因羞赧而闪躲,那半合的眼眸,偏牵了他的神魂。
墨承影亲一亲那无措的眸子,“那不一样,你这次是将我放在心里、在意我,才会为我流泪。”
他伏在她胸口,叮嘱道:“卿卿,你要记着,任何时候遇到任何危险,都要第一时间躲开,不许以身犯险。”
“既知危险,王爷又是为何替我挡刀?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人。”
她是世人眼中不能见光的外室女,这份姻缘原也不属于她。
“怎会微不足道?你我前世情缘,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
“任何事?”
“任何事!”他语气坚定。
如果一遍遍的确认,能够让她心里能多哪怕一分安心,他愿意一遍遍重复,“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因为你是沈雁归,你是我的卿卿。”
阿娘,这个人和哥哥一样愿意挡在我身前,他会与阿爹不一样吧?
理性与感性在脑中激烈对冲,沈雁归在这一刻什么都不愿想,手不自觉从他的腰,环上他的脖颈。
墨承影感受到她的信任,虽然还有不确定,可他很满足,“以后这些事,你不必烦心。”
“什么?”
“你说呢?我不是同你说过,万事有我,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了?”
墨承影指尖拨弄着她的衣领,“还泫昀酒?下次取名,能不能有点诚意?得亏唐妺是个武人,心思还算简单,否则哪肯喝你的酒?”
“那也不是什么要命的酒水,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你自己也喝了那酒,怎的没事?”墨承影仰起脸,心中好奇,“那酒坛可不像能够做手脚的?——手抬一抬。”
沈雁归听话抬手,狡黠一笑,“药是我配的,还能没有解药吗?”
床尾被子里,忽然多了片衣角。
墨承影将她的手放到自己腰后,道:“府上后院的人,都是宫里派来的,个个心有百窍,你莫要信她们,等我腾出手来,自然会处理她们。”